酒过三巡。
萨利斯一行人彻底放飞了自我。
他们一手抓着油腻的烤鱼,一手举着酒杯,高声吹嘘着自己在王庭的地位,肆意嘲笑着冰封监狱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一名蜥蜴人卫兵,甚至借着酒劲,伸手去抓一个端菜女村民的手腕,脸上挂着淫邪的笑容。
华玛始终保持着谦卑的笑容。
他像个最忠诚的仆人,不断为萨利斯斟满酒杯。
对他所有的无礼要求,都点头哈腰,满口答应。
他将一个懦弱、谄媚、毫无尊严的管家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
宴会厅外。
透过巨大的落地冰晶窗户,无数囚犯和新村民们,正看着里面的场景。
他们看见华玛那卑微的模样,看见萨利斯等人的嚣张与丑态,心中的怒火,逐渐被一种冰冷的绝望所取代。
许多人默默地低下了头。
他们觉得,没有了诺兰典狱长,这里的一切,终究只是镜花水月,一触即碎。
艾拉站在人群中,她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下沉。
她已经按照华玛的吩咐,做好了安排。
但她看不到任何翻盘的希望。
酒酣耳热之际,萨利斯的耐心终于耗尽。
他“砰”地一声,将一份散发着魔力波动的羊皮纸契约拍在桌上,不耐烦地冲着华玛吼道:
“肥企鹅,别磨蹭了!”
“现在,立刻,就在这上面,盖上你的典狱长之印!”
宴会厅的喧闹声,为之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华玛身上。
萨利斯的蜥蜴人卫队,带着戏谑的笑容,看着这只即将献上一切的肥硕企鹅。
宴会厅外的囚犯们,则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华玛缓缓地拿起桌上的酒杯,对着萨利斯,恭敬地举起。
“大人……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恭敬到骨子里的笑容。
萨利斯满意地大笑起来,也举起了酒杯。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华玛会一饮而尽,然后屈辱地盖上印章时。
异变,陡生!
华玛并没有喝酒。
他将酒杯凑到嘴边,然后,用一种极度平静的语调,对着杯口,轻轻说了一句话。
“关门。”
他的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角落。
“轰——咔!”
一声震碎骨头的金属摩擦巨响!
宴会厅那扇由精钢浇筑、厚达半米的巨大闸门,毫无征兆地轰然滑落,死死地扣进了地面的凹槽!
整个大厅,瞬间被彻底封死!
喧闹声戛然而止。
死寂降临。
萨利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猛地转过头,看向华玛。
只见那只刚才还卑躬屈膝的藤企鹅,此刻正放下酒杯。
他那张圆滚滚的脸上,所有的谄媚与懦弱,如面具般剥落。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冰冷与漠然。
他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胸前那枚冰冷的、象征着绝对权力的——
典狱长之印!
“放猪。”
华玛再次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吼——!”
一声狂暴的怒吼,从宴会厅的阴影中炸响!
野猪人拉特莱奇,从一根巨大的立柱后凶猛地撞了出来!
他身上那套精钢铠甲在魔力灯下反射着森然的寒光,手中的战斧,早已饥渴难耐!
与此同时,宴会厅四周原本垂下的华丽帷幕被猛地扯开,后面露出的不是墙壁,而是数十个黑洞洞的弩口。
全副武装的监狱卫兵从各个不起眼的通道如潮水般涌入。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沉默而高效,手中的战斧与砍刀反射着冰冷的光。
瞬间,奢华的宴会厅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战斗毫无悬念。
酒过三巡的蜥蜴人卫队,大脑被酒精麻痹,肠胃被烤肉填满,连站起来都有些摇晃。
他们的武器,在进门时就被“礼貌”地收走了。
而他们的对手,是冰封监狱里日夜操练,靠着积分换取每一份食物,对纪律与命令刻入骨髓的精锐卫兵。
一个蜥蜴人刚醉醺醺地站起来,就被两名卫兵一左一右架住手臂,另一名卫兵手起斧落,用斧背狠狠砸在他的后颈。
那蜥蜴人连哼都没能哼出一声,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另一个试图去抓桌上的餐刀反抗,一只穿着铁靴的大脚直接踩在他的手背上,剧烈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惨叫声,骨头碎裂声,重物倒地声,混合着盘碟摔碎的脆响,构成了一曲混乱的交响乐。
这些在王庭养尊处优的后勤队伍,在这些从血与火中磨砺出的监狱卫士面前,脆弱得如同雏鸡。
前后不过几分钟。
战斗便已结束。
萨利斯所有的随从,都被打倒在地,用浸过水的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撕下来的桌布。
萨利斯是唯一还站着的人。
他浑身颤抖,酒意瞬间被冰冷的恐惧驱散。
他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又看向那个缓缓朝自己走来的藤企鹅。
“你……你疯了!你这只卑贱的企鹅!”
他终于反应过来,惊怒交加地尖叫着,伸手去拔自己腰间的佩刀。
但他摸了个空。
“我杀了你!”
萨利斯失去了理智,赤手空拳地朝着华玛扑了过去,那张蜥蜴脸上写满了狰狞与疯狂。
华玛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一道黑影从侧面横扫而来。
是拉特莱奇的战斧。
野猪人甚至没有用斧刃,只是用宽厚的斧背,精准地砸在了萨利斯冲锋时前倾的膝盖上。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
萨利斯的惨叫声撕心裂肺,他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跪倒在地,正好跪在华玛的面前。
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他抬起头,那双爬行动物特有的竖瞳里,此刻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悔恨。
他看着眼前这只藤企鹅。
那张圆脸上所有的卑微与谄媚都消失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掉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在冰封监狱。”
华玛低头,注视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使者,重复着之前的话语:
“有一条最高铁则。”
“任何试图侵占、浪费、损坏监狱资产的行为,都将被视为……最高级别的背叛。”
华玛伸出手,从萨利斯已经散乱的衣领上,慢条斯理地摘下那份羊皮纸契约。
他当着萨利斯的面,将那份足以掏空监狱七成资产的契约,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
“现在,宴会结束了。”
华玛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的萨利斯一眼。
“开门。”
“轰隆——”
沉重的精钢闸门缓缓升起。
门外的光线涌入,照亮了宴会厅内的一片狼藉。
聚集在中心广场上的数千名囚犯与新村民,死死地盯着门口。
当他们看清里面的景象时,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被捆成粽子,堆在墙角的蜥蜴人卫队。
看到了跪在地上,抱着断腿哀嚎的魔王使者萨利斯。
看到了手持战斧,脚踩着一个俘虏,威风凛凛的野猪人拉特莱奇。
最后,他们看到了那个站在所有人最前方,身形矮小,背影却无比厚重的代理典狱长。
华玛。
寂静只持续了三秒。
下一刻,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冲天而起!
“喔!!!”
那声音里蕴含着压抑许久的愤怒,蕴含着失而复得的狂喜,蕴含着对胜利最纯粹的赞美!
无数人拥抱在一起,用力地捶打着对方的后背。
一些新来的村民,更是喜极而泣,跪在地上,亲吻着脚下冰冷的土地。
艾拉站在人群之中,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她看着那个小小的、肥胖的背影,那个她一度以为是懦弱与背叛象征的背影。
此刻,那背影在她眼中,却化作了一座不可逾越的山脉,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
她终于明白了。
她彻底明白了。
诺兰大人建立的,从来不是一个靠施舍与怜悯维持的脆弱乌托邦。
这是一个拥有钢铁般秩序,拥有獠牙与利爪,敢于向任何挑衅者挥动屠刀的崭新世界!
温饱是根基,但扞卫温饱的力量,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核心!
人群的欢呼声逐渐汇聚成整齐的口号。
“华玛大人万岁!”
“华玛大人万岁!”
很快,口号变成了更具分量的呼喊。
“典狱长万岁!”
“冰封监狱万岁!”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华玛只是代理人。
他所做的一切,都代表着那位远航在外的、至高无上的典狱长的意志。
这惊天动地的反抗,非但没有动摇他们对诺兰的信仰,反而让这份信仰变得前所未有的狂热与坚定!
华玛缓缓走上宴会厅外的台阶。
他举起一只手。
沸腾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
数千道狂热的视线,聚焦在他身上。
华玛清了清嗓子,他那略带尖细的嗓音,通过扩音装置,清晰地传遍了监狱的每一个角落。
“我宣布!”
“将这些胆敢冒犯典狱长威严、破坏监狱秩序的罪人!”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全部打入‘最深处的矿区’!用他们余生的劳动,来偿还自己的罪孽!”
“吼!”
人群爆发出比刚才更加猛烈的欢呼。
卫兵们立刻上前,粗暴地拖拽起萨利斯和他那些已经吓傻的下属。
萨利斯被两个强壮的卫兵架着,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过地面。
绝望与剧痛,让他彻底崩溃了。
当他被拖出大门,即将被押往那传说中有去无回的矿区时,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回过头,冲着高台上的华玛,冲着所有欢呼的囚犯,发出了一声怨毒无比的嘶吼。
“你们会后悔的!”
萨利斯那怨毒的嘶吼,被淹没在冰封监狱冲天的狂潮之中。
那声音没有掀起一丝波澜,便被彻底吞噬。
囚犯们根本不在乎一个失败者的诅咒。
他们只在乎胜利!
一个老囚犯将手里的破碗狠狠砸在地上,然后紧紧抱住身边一个素不相识的新村民,状若疯癫地大吼。
艾拉站在人群里,被那股狂热的气氛推挤着。
她看着那个站在台阶上的矮小背影,那个她就在几小时前还认为是懦夫和叛徒的藤企鹅。
此刻,那个背影厚重得让她无法直视。
她错了。
错得离谱。
她以为自己已经理解了典狱长大人建立的秩序,但直到今天,她才窥见了这秩序冰山下的真实一角。
温饱与积分是血肉,而隐藏在血肉之下的,是钢铁铸就的骨骼与獠牙。
这绝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乌托邦。
艾拉拨开人群,逆着狂欢的浪潮,快步走向后台。她必须去,必须为自己的愚蠢与怀疑,献上最诚挚的歉意。
她在一条僻静的走廊里找到了华玛。
代理典狱长并没有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他正指挥着几名卫兵清理着宴会厅的狼藉,那张圆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管家式的认真与琐碎。
“把这些桌布都换掉,上面沾了血,不吉利。”
“餐具全部回炉重造,我不希望再看到它们。”
艾拉快步上前,在距离华玛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她深深地弯下腰,将头埋得很低。
“华玛大人,我为我之前的无知与冒犯,向您道歉。”
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充满了羞愧。
华玛转过身,他看着这个几乎把头埋到胸口的女孩,那双小眼睛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抬起头来,艾拉部长。”
艾拉依言抬起头,她的脸颊涨得通红,但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
那是信仰的光。
“我……我以为您要放弃我们,放弃典狱长大人建立的一切。”
“所以你就准备带着人去拼命?”
华玛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艾拉的身体微微一震,但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那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我不能看着它被毁掉!”
华玛沉默了片刻。
他从这个女孩的身上,看到了和自己,和拉特莱奇,和詹米森,和所有被典狱长大人从泥潭里拉出来的人,一样的特质。
一种被赋予了希望之后,愿意用生命去扞卫它的忠诚。
“你的忠诚值得嘉奖,但你的智慧需要提升。”
华玛缓缓开口:
“记住,艾拉。典狱长大人建立的规则,是我们的武器,不是枷锁。”
他没有再继续说教,而是话锋一转。
“你做得很好,艾拉部长。去吧,去告诉所有新来的村民,告诉所有还在困惑的囚犯,告诉他们今晚发生了什么,告诉他们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让他们明白,在冰封监狱,任何形式的背叛与侵占,都只有一个下场。”
艾拉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瞬间明白了华玛的意思。
这是任务。
这是代理典狱长赋予她的,向整个监狱布道的任务。
她要成为那个将今晚的胜利,转化为绝对信仰的“新布道者”。
“是!华玛大人!”
艾拉再次深深鞠躬,随后转身,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离去。
华玛看着她离去,圆滚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此时,首席工匠詹米森带着他的工程队,已经完成了对萨利斯所有资产的清点。
这位巨鼠族工匠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站在那辆通体由黑曜石打造的华丽座驾前,巨大的爪子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车身上镶嵌的魔力晶石。
“这……这简直是个移动的宝库!”
詹米森回头,对着刚刚走过来的华玛激动地报告:
“整车都是用黑曜石打磨而成,车轴和连接处使用了大量的精钢!”
卫兵们将一箱箱物资从车上搬下。
这上面的,本就是这次要送往监狱的补给。
华玛平静地扫了一眼。
“詹米森。”
“把这辆车,给我熔了。”
詹米森巨大的鼠头猛地一抬,满脸的难以置信。
“熔……熔了?这太浪费了!这黑曜石和魔钢都是顶级的材料,我们可以把它拆解……”
“我说,熔了。”
华玛打断了他:
“把熔炼提纯后的所有材料,全部用到中心广场那座雕像的基座上去。”
“我要让典狱长大人的雕像,永远踩在这些所谓的‘贵族’的骸骨上。”
整个广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华玛。
他们终于理解了这位代理典狱长的意图。
这不是浪费。
这是宣告。
这是一种最极致的羞辱,也是一种最狂热的崇拜。
将敌人的荣耀化为熔水,浇筑成我们信仰的基石。
“说得好!”人群中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
“熔了它!”
“用它来加固典狱长的雕像!”
“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就是挑衅冰封监狱的下场!”
囚犯们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
他们对这片土地的归属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詹米森的身体也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不再有任何异议,巨大的头颅深深低下。
“遵命!保证完成任务!”
华玛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再次走上高台,扩音装置将他尖细的嗓音送到了监狱的每一个角落。
“查封的所有物资,已经全部登记入库!”
“我宣布,为了庆祝我们对无耻入侵者的伟大胜利,所有监狱居民,本月积分奖励,上浮百分之十!”
“另外,所有居民,将额外配给一匹亚麻布,以及五磅熏鱼!”
如果说之前的胜利是精神上的狂欢,那么此刻,就是实实在在的物质盛宴。
广场再次沸腾了!
“万岁!典狱长万岁!”
“华玛大人万岁!”
欢呼声经久不息,每个人都在计算着自己能额外获得多少积分,盘算着那匹布料是做成新裤子还是上衣。
一场足以颠覆监狱的外部危机,被华玛用雷霆手段,完美地转化成了一场凝聚人心、普天同庆的内部福利。
……
与此同时。
数千公里之外,无垠的霜泪海上。
一艘挂着黑色旗帜的破冰船,正艰难地航行。
诺兰站在船头,海风吹动着他的黑色风衣。他离开监狱已经快一个月了。
就在他思索着航线图时,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蓝色光幕,突兀地在他面前展开。
【家园系统提示:】
【监狱居民整体幸福指数,在短时间内提升15%!】
【监狱居民整体凝聚力指数,在短时间内提升22%!】
【信仰值收获效率,提升至历史峰值!】
【检测到关键事件:‘秩序守护’已完成。】
【事件评价:完美。】
【当前幸福点:7784\/】
【核心人物‘华玛’,忠诚度锁定100,解锁新特性:铁腕(在扞卫核心利益时,决策效率提升300%,威慑力提升200%)】
诺兰看着这一连串刷屏的系统提示,整个人都愣住了。
幸福指数?
凝聚力?
还搞出了一个完美评价的“秩序守护”事件?
诺兰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只藤企鹅点头哈腰,跟在自己屁股后面,随时准备开溜的模样。
他让华玛代理典狱长,只是让他看好家,别出乱子。
结果这家伙……是把家给拆了然后重建了一遍吗?
诺兰的指尖在冰冷的船舷上轻轻敲击着。
许久,他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有意思。”
“这只小企鹅,好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长出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