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师父:“对了师父,今天早上怎么没见到师母?”
师父云隐含笑答道:“星河放寒假了,你师母一早就去车站接她了。”
“星河是谁?”坐在一旁的李静好奇地问。
我向她解释:“星河是师父和师母的女儿,天生古灵精怪,对生命科学和物理学有着特别的兴趣。现在在德国攻读物理学。她常年在外求学,我们也很少见到。”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欢快的说笑声。只见师母和一个扎着马尾辫、眼睛明亮的姑娘并肩走进来。那姑娘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爸爸,我们回来啦!”星河清脆的声音响起。
师父眼中满是慈爱:“好女儿,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妈有多想你。路上还顺利吗?”
“还行。”星河爽快地应着,目光转向李静,“这位就是静静姐姐吧?”
师父笑道:“是啊,看来你妈这一路上没少跟你念叨。”师母和星河相视一笑,眼中尽是母女间的默契。
因着星河归来,大家决定一起去郊外的农家院小聚。一来为星河接风,二来也让李静和我散散心,大家热闹一番。
次日清晨,天空飘着细雪,我们驱车来到一处名为“幽谷”的农家院。这里装修古朴简约,院落里翠竹掩映,一弯溪水潺潺流过,果然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我与师父临窗对坐,望着窗外飘洒的雪花。我不禁感叹:“大自然总是这般神奇,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岁月不语,却始终循着它的轨迹运行,像一座等待被开发的宝藏。转眼我已三十多岁了......”
正当我们学着古人伤春悲秋时,星河蹦跳着过来,咯咯笑道:“陈远哥,你俩是不是又入戏了?”她银铃般的笑声在院落里回荡。
就在这一瞬,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这情景,这对话,仿佛在哪里经历过,却又想不起来。
“师父,”我转过头,“您可曾经历过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师父捧着茶盏,目光深远:“每个人都经历过,而且不止一次。言语、情景、人物,都如同再现。”他顿了顿,“你已知晓,我们的身体里住着两位主人——白天的识神,夜晚的元神。但大多时候,元神隐而不显,只在梦中行事。当你修炼到能内观自照时,他就会被你。你能看见他,他便显现了。”
“爸爸,您说的这个,好像量子力学中的双缝实验呢!”星河忽然眼睛一亮,转向我解释道:“咱们科学家发现,物质的形态并不由它自身决定,而是由观察者决定。不观察时,它呈现波的特性;一旦观察,就变成了粒子。很神奇吧?”
“这确实神奇。”我点头,突然想起一件往事,迫不及待地要与师父分享。
“师父,我小时候经历过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我看了一眼同样充满好奇的星河,“那是我中考的前一晚,梦见和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一起玩耍,梦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不像梦境。更奇妙的是,第二天在考场外,我们竟然在午休时认出了彼此,还互留了地址电话。当时还有别的同学作证。问题是她家和我家不在一个地方,从来都没有如果对方的家。”
我若有所思,接着探问:“师父,您常说元神多在梦中活动。可像我这番经历,梦中的人与事,竟如此清晰地映照进白昼,这又是为何呢?”
师父云隐指尖轻抚茶盏边缘,目光沉静如水:“你能清晰地记得那个梦,这本就是一种启示。多数梦境如朝露般日出即散,了无痕迹。而那些能被你牢牢记住的,往往是你的元神在尝试与你沟通——它在提醒你认清自己的本来面目。你不仅仅是这一世的,那只是你在红尘中的一个身份标签。在你累世轮回的元神深处,那个真正的,其灵魂所栖息的维度,远比想象中更为辽阔。它来去自如,无拘无束。它的每一次显现,都必然承载着某种深意,意在点醒你此生的方向。”
他温和地注视着我,问道:“你可还记得梦中那人的样貌、名讳?或是说过些什么?”
我凝神聚意,努力回溯那段遥远却清晰的记忆:“是个女孩,留着利落的短发,眼睛格外明亮有神。她告诉我,她叫......李靖。”
话一出口,我自己先愣住了。“李靖”?“李静”?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惊如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
师父将我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眼中流转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光芒,缓缓道:“音同字不同,其间玄妙,已然昭然。陈远,看来冥冥之中自有深意。这绝非偶然的巧合,而是你元神深处埋下的种子,在适当的时机破土而出,为你指引迷津。你此刻所行的道路,撰写《归心录》的这份坚持,比你所以为的,更接近你灵魂本来的意图。坚定地走下去吧。”
恰在此时,师母温和的嗓音伴着饭菜的香气从廊下传来:“饭好了,大家快来吃吧。”
李静也笑着探进头来,阳光洒在她清爽的面庞上,那双明亮的眼睛,竟与梦中那个灵动的剪影有了一瞬奇妙的叠合。我心弦微颤,面上却未露分毫。
餐桌上洋溢着欢声笑语,在这温馨圆满的氛围里,白日里那些关于梦境、元神与宿命的深邃思辨,仿佛都沉淀下来,化作了眼前这真切而温暖的烟火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