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前面,拿来了手机,:“咔……”
(在发送照片后)
“好了,家里能看到咱们了。”我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显示照片已成功发送到名为“一家亲”的家人群里。照片里,岑老拄着木杖站在中间,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沈师兄和云煌分立两侧,一个冷峻,一个清韧;我站在前面,努力挤出一个让家人安心的笑容。背景是落魂山荒凉的山口,灰褐色的山体如同沉默的巨兽。
将这片刻的温情封存在手机里,我们转过身,正式面对前方那片不祥的山脉。
仅仅向前走了不到百米,周遭的环境便开始急剧变化。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线横亘于此。线外,尚是午后偏斜、带着些许暖意的天光;线内,则是铺天盖地、浓郁得化不开的灰白色雾气。这雾气并非山间常见的水汽氤氲,它粘稠、湿冷,仿佛具有生命般缓缓蠕动翻滚着,将视线彻底隔绝在四五米开外。阳光在这里被彻底吞噬,光线变得极其晦暗,如同骤然跌入了黄昏与黑夜的交界。
温度也骤然降低,一股阴寒刺骨的湿气穿透了单薄的运动服,直往骨头缝里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气味——是陈年腐土的味道,是岩石风化的尘埃味,还夹杂着一丝极其淡薄、却让人极不舒服的……类似于金属锈蚀又混合着某种腐朽生物的腥甜气息。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先前在山区还能听到的隐约鸟鸣虫叫,在这里彻底消失了。唯有我们几人踩在松散碎石和枯枝上的“沙沙”声,以及自己有些压抑的呼吸声,在这片浓雾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刺耳。偶尔,从雾气深处会传来一两声极其轻微的、像是枯枝断裂,又像是某种东西在湿滑地面上拖行的细微声响,倏忽即逝,让人无法捕捉,反而更添心悸。
雾气缠绕在光秃秃、形态扭曲的树干和狰狞的山石上,给它们蒙上了一层诡异的白纱,那些静止的轮廓在流动的雾气中,仿佛活了过来,正在无声地窥视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
“跟紧,莫要走散。”岑老的声音在浓雾中传来,比平时更加低沉,仿佛也被这粘稠的雾气压抑着。他手中那根紫色木杖的尖端,开始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紫色毫光,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勉强为我们指引着方向,也似乎在驱散着试图过分靠近的阴寒之气。
沈师兄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几乎与我并行,他那属于金丹修士的敏锐灵觉完全展开,如同无形的雷达,警惕地扫描着四周任何一丝能量波动或潜在的杀机。他口袋里的古神煞晶似乎也受到了环境刺激,散发出的微弱热力变得更加明显,与他自身的凛冽气息交织,形成一种生人勿近的力场。
云煌则稍稍落后,处于一个可以兼顾前后的位置。他浅金色的瞳孔在晦暗的光线下微微发亮,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不放过任何视觉上的异常。他屏息凝神,似乎在极力倾听着雾气中那些几不可闻的声响,并感受着脚下大地传来的任何一丝不寻常的震动。
我走在他们中间,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和那枚同心石。钥匙本源在识海中缓缓旋转,将我的空间感知力扩展到最大。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片区域的空间结构似乎比外界更加“脆弱”和“褶皱”,那些浓雾之中,仿佛隐藏着无数细小的、不稳定的空间涟漪,如同水下暗流,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我们四人,就像一艘在死寂、浓雾弥漫的诡异海洋中艰难前行的小舟,每一步都踏得小心翼翼,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浓雾深处,那所谓的“灵韵之眼”尚未可知,但这片山岭的“落魂”之名,已然以其最直观、最阴森的方式,给了我们一个清晰无比的下马威。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正透过这厚重的雾障,冰冷地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