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深海幽蓝闪光的出现与消失,如同一声无声的惊雷,在我们心头炸响。旅馆房间内短暂的死寂后,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凄厉尖锐的警报声打破!
不是火警,也不是治安警报,而是一种我们从未听过的、如同汽笛与金属摩擦混合而成的怪异长鸣,从城市沿海方向远远传来,穿透夜色,回荡在楼宇之间。
紧接着,窗外城市的灯火开始不规则地闪烁、明灭,尤其是靠近海岸线的区域,大片大片地陷入黑暗,又零星亮起应急的红色光芒。远处传来隐隐的骚动声、汽车鸣笛声和人群隐约的惊呼。
“出事了。”沈师兄一步跨到窗边,眼神锐利地望向漆黑的海面,他怀中的古神煞晶嗡鸣声加剧了几分。
云煌脸色微变:“地脉……不,是海底的‘水脉’波动变得极其剧烈而且混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搅动了一下!”
我全力展开钥匙本源的感知,却感觉像是将耳朵贴近了一个巨大的、充满杂音的收音机。海州市上空及近海区域的空间背景“噪声”骤然提升了数个量级!无数细小的空间褶皱、紊乱的能量流、以及……某种带着冰冷恶意与混乱的低语般的意念碎片,混杂在一起,冲击着我的感知。
岑老的神色最为凝重,他闭目感应了片刻,猛地睁开眼:“是‘界域涟漪’!刚才那道闪光,是百慕之渊深处,某个相对稳固的‘小型通道’被异常能量冲开,短暂贯通了某个混乱界域!虽然通道很快崩溃,但其泄露出的异种能量和规则碎片,已经对这片海域的现实造成了冲击!”
他快步走到窗边,望着黑暗中混乱的海岸线:“能量冲击引发了局部地磁异常和空间扰动,导致电力故障、通讯中断。更麻烦的是,那些随着能量泄露过来的‘东西’……”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远处海岸方向,猛地传来几声更加清晰的、充满惊恐的尖叫!紧接着,某种非人的、如同湿滑触手摩擦礁石般的怪异嘶鸣声,隐隐顺风飘来!
“有邪祟被冲上岸了!”沈师兄语气冰冷,周身煞气隐而不发,却已进入临战状态。
“我们必须过去看看!”我急切道。这里是人口密集的都市,若是让那些来自异界的邪祟闯入市区,后果不堪设想!
岑老略一沉吟,果断点头:“走!但切记,以驱散、封堵为主,莫要纠缠,更不可暴露过多超越凡俗之力,引来官方注意。”
我们四人不再犹豫,迅速离开旅馆,朝着警报声和骚乱传来的沿海方向疾行而去。
深夜的街道一片混乱。路灯时亮时灭,许多车辆的电子设备失灵,歪歪扭扭地停在路上,引发交通堵塞。行人惊慌失措,有的往高处跑,有的则懵懂地朝着海边张望。远处,警笛声、消防车声正从城市各处汇聚向海岸。
我们避开主干道和混乱的人群,在建筑阴影和小巷中穿梭。越靠近海边,空气中那股咸腥味中混杂的、令人作呕的腐败与硫磺气息就越发浓烈。空间也越发不稳定,偶尔能感觉到无形的“气流”从身边掠过,带着刺骨的阴寒。
转过一个街角,前方豁然开朗,是一片滨海步行道。此刻,这里已是一片狼藉。木质栈道多处断裂,栏杆扭曲,地面覆盖着一层滑腻腻、散发着腥臭的暗绿色粘液。十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和消防员正紧张地用手电照射着黑沉沉的海面,以及步行道上几处粘液最浓稠的地方,他们的对讲机里满是嘈杂的电流噪音,几乎无法通讯。
而在步行道边缘,靠近防波堤的阴影里,我们看到了此次骚乱的源头——
三只形态丑陋、介于章鱼与腐烂海星之间的怪物!它们体型约有半人高,主体是不断蠕动、布满吸盘的暗红色肉团,延伸出数条滑腻的、末端生着骨刺的触手。它们的“身体”上布满了不断开合、流出粘液的孔洞,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响,散发出强烈的精神污染,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让人感到头晕恶心,意识混乱。
这几只怪物似乎对光线和声音极其敏感,正在躲避着警察手电光束的照射,触手狂乱地挥舞,将地面和栏杆拍打得啪啪作响,不断喷溅出腐蚀性的粘液,一名靠得稍近的消防员躲闪不及,防护服上被溅到少许,立刻冒起了白烟!
“开火!瞄准头部……如果那算头的话!”一名警官声嘶力竭地喊道,几名警察举起手枪,但在这种混乱、近距离、目标不断移动且精神干扰强烈的情况下,射击精度可想而知,子弹大多打在怪物厚韧的肉体上或被触手挡开,反而激起了怪物更剧烈的反应!
“不行!普通武器效果太差!请求特殊支援!”另一名警察对着嘶嘶作响的对讲机大喊,但显然通讯并未恢复。
眼看一只怪物顶着枪弹,挥舞着触手就要扑入警察的防线!
“就是现在!”岑老低喝一声,同时手指凌空虚划,一道微不可察的淡紫色灵光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形成了一个简易的隔音避光结界,将我们四人和前方那小块区域暂时与更远处的混乱隔离开,避免引起更大范围的注意。
沈师兄第一个出手!他身形如鬼魅般从阴影中掠出,并未动用显眼的煞晶之力,而是将力量凝聚于双拳。他的拳速快得带起了残影,精准无比地轰在两只怪物的核心肉团上!
“噗!噗!”
两声沉闷的巨响,如同重锤击打烂泥!那两只怪物发出尖锐的嘶鸣,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后抛飞,重重砸在防波堤上,肉团明显凹陷下去,粘液狂喷,显然受了重创!沈师兄的拳头蕴含的不仅仅是物理力量,更有凝练到极致的破邪劲力,直接损伤了它们的本源!
云煌紧随其后,他没有直接攻击,而是单膝跪地,双手按在湿滑的地面。淡黄色的地脉清辉如同水波般渗入地下,并非沟通地脉,而是疏导和平复地面上那些由怪物带来的、混乱的阴邪之气!同时,他轻喝一声:“地陷!”
怪物所在区域的地面突然变得如同流沙般松软,并且产生一股向下的吸力!那只未被沈师兄攻击、正扑向警察的怪物,以及那两只受伤挣扎的怪物,动作顿时一滞,半截身体都陷入了突然软化的地面,行动大为受限!
“干得好!”我心中暗赞,抓住这绝佳的机会!钥匙本源锁定那三只受制怪物周围的空间,心念急转!
“空间——切割!”
并非大范围的空间斩击,那样消耗太大且难以控制。我选择的是高频、细微的空间震荡!以那三只怪物身体为中心,周围尺许范围内的空间,瞬间产生了无数肉眼无法看见、却极其锋锐的细微折叠与震颤!
“嗤嗤嗤——!!”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锋利剃刀高速切割橡胶的声音响起!三只怪物那坚韧的肉体,在这无形的空间切割下,如同被投入了粉碎机,瞬间变得千疮百孔!暗红色的污血和粘液如同喷泉般涌出,伴随着它们濒死的、更加凄厉的嘶鸣!
这诡异而恐怖的死法,让不远处的警察和消防员都惊呆了,他们甚至没看清我们具体的动作,只看到那几只难缠的怪物突然僵住,然后身体莫名其妙地开始“解体”!
“还没完!”岑老的声音响起。他并未直接攻击,而是再次凌空书写,数道紫金色的符文闪电般飞出,印在那三只即将彻底崩溃的怪物残骸以及满地的污血粘液之上!
“净!”
紫金符文光芒大盛,如同烈阳融雪!那些蕴含着异界污染气息的残骸和粘液,在符文光芒中迅速蒸发、净化,化作缕缕无害的青烟消散,连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和精神污染也随之一清!
从我们出手到怪物被彻底净化,不过短短十几秒时间。当岑老撤去隔音结界时,前方的警察们只看到几缕青烟飘散,以及地面上一些仿佛被强酸腐蚀过的痕迹,那三只恐怖的怪物已然消失无踪。
“怪……怪物呢?”一名年轻的警察举着手电,难以置信地四下照射,声音颤抖。
“刚才……好像有几个人影……”另一名经验丰富的警官警惕地望向我们刚才所在的阴影方向,但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我们已经悄然退到了更远处的黑暗中,隐身于一栋建筑的拐角后。
“解决了眼前的,但根源还在海里。”岑老望着依旧漆黑汹涌、仿佛隐藏着更多恐怖的海面,眉头紧锁,“方才那短暂通道崩溃泄露的能量和邪祟绝不止这点。更大的麻烦,恐怕还在后面。”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判断,远处的海面上,再次亮起了几点幽蓝色的、更加深邃的光芒,如同海底睁开的恶毒眼睛。与此同时,城市各处的骚乱和警报声,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更让我们心头一沉的是,我察觉到,在更远的海天相接之处,在那百慕之渊方向的深海之中,那股庞大、混乱、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空间涡流的“气息”,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和……活跃了。
我们的百慕之行,尚未真正开始,便已感受到了这片魔鬼海域扑面而来的、混合着异界腥风与死亡威胁的狞恶气息。
今夜,注定无眠。而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