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回到自己那间破旧的木屋时，天已过晌。
外门弟子的居所建在青云山山脚的平地上，几十间木屋排成三列，每间都只有丈许见方，里面除了一张木板床、一张缺腿的木桌，便再无他物。林凡的屋子在最角落，紧挨着堆放杂物的柴房，平日里少有人来，倒也清静。
他反手掩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舒了口气，后背的钝痛还在隐隐作祟，但比起心中的激动，这点疼痛早已微不足道。
他快步走到木桌前坐下，从怀里掏出那枚黑色玉佩。经过刚才的擦拭，玉佩表面的尘土和青苔已被抹去，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样——漆黑如墨，质地温润，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透着一层极淡的光泽，像是夜空深处的寒星。
林凡再次将一丝灵气探入玉佩。
与之前不同，这次的灵气没有被瞬间吞噬，而是顺着玉佩内部的纹路缓缓流淌，仿佛进入了一条无形的通道。片刻后，当那丝灵气重新回流到他掌心时，林凡清晰地感觉到，其中混杂的驳杂气息竟消失了大半，变得比之前精纯了数倍！
“果然可以！”林凡心头巨震，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压下激动，尝试着引导更多的灵气进入玉佩。随着灵气不断涌入、流出，他丹田内那团原本浑浊的灵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凝练。仅仅半个时辰，他就感觉到自己的气息比清晨时稳固了不少，甚至隐隐有向炼气一层中期突破的迹象！
这速度，比他之前苦修三天还要快！
“有了这玉佩，何愁修为不进？”林凡紧紧握住玉佩，指腹摩挲着那冰凉的表面，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三年了，他终于看到了突破的希望！
就在这时，玉佩突然微微一热，表面那层淡淡的乌光变得明亮了一瞬。林凡心中一动，连忙凝神内视。
只见丹田内，除了那团凝练了不少的灵气，玉佩的虚影竟隐隐浮现，悬浮在灵气之中。而在虚影旁边，一点微不可查的金色光点正在缓缓旋转，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吸力，将提纯后的灵气一丝丝吸入其中。
“这是……”林凡皱眉，他可以肯定，这金色光点之前并不存在。
他尝试着用意念触碰那光点，却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挡开。就在他疑惑之际，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阵极其轻微的“嗡鸣”，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沉睡中苏醒了一角。
紧接着，一段残缺的文字碎片突兀地出现在他意识里：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气分阴阳，灵归五行……凡根虽劣，可纳百川，提纯本源，淬体炼魂……”
文字晦涩难懂，断断续续，像是被人生生从某部古籍上撕下来的一页。但林凡只看了一遍，就感觉一股暖流涌入脑海，仿佛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这段文字，竟然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炼气法门！
与青云宗外门弟子修炼的《基础吐纳诀》相比，这段文字记载的法门，不仅强调灵气的提纯，更注重对肉身的淬炼，甚至提到了“炼魂”二字，这可是只有内门弟子才有资格接触的高深概念！
“难道……这玉佩里还藏着功法？”林凡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连忙集中精神，想要看清更多的文字，可那文字碎片却像水中月、镜中花，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捕捉到完整的内容，只剩下那几句残缺的口诀在脑海中回荡。
“看来是我修为太低，暂时无法解开玉佩的全部秘密。”林凡很快冷静下来，眼中却更亮了，“不过没关系，只要有这玉佩在，总有一天能弄明白！”
他小心翼翼地将玉佩重新贴身藏好，感受着那股若有若无的清凉感，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接下来的几天，林凡像往常一样按时出工，洒扫、挑水、看守山门，做着那些枯燥乏味的杂役活。但没人知道，每当夜深人静时，他都会躲在被窝里，借着月光运转玉佩中的法门，疯狂地吸收、提纯灵气。
他的进步快得惊人。
短短五日，丹田内的灵气就凝练到了极致，隐隐有了液化的迹象。按照这个速度，最多再有三天，他就能突破到炼气一层中期！
这要是放在以前，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随着修为增长，林凡也发现了一个问题——提纯后的灵气虽然精纯，却消耗极快。他原本就少得可怜的月例灵米，如今根本不够支撑修炼，才五天就见了底。
“必须想办法弄到更多的灵气来源。”林凡坐在床沿，眉头微皱。
外门弟子获取资源的途径少得可怜，要么拼死完成宗门发布的低阶任务，要么就只能去外门的“兑换堂”，用自己的东西换取灵米或低阶灵石。
林凡摸了摸身上，除了一套洗得发白的外门道袍，就只有那枚视若珍宝的黑玉，根本没什么能换的。
“看来，只能去试试那些没人愿意接的任务了。”他喃喃自语。
青云宗的任务堂分内外两院，外门任务大多是采集草药、清理妖兽踪迹、护送山下商队之类的杂活，报酬微薄，还时常有风险。其中最没人愿意接的，是去后山“黑风谷”采集“凝露草”的任务。
黑风谷地势险峻，常年刮着能吹裂皮肤的黑风，谷中不仅有低阶妖兽“铁背狼”出没，更有瘴气弥漫，吸入一点就会头晕目眩，对炼气期修士来说，算得上是险地。
以前的林凡，绝不会碰这种任务。但现在，他有黑玉提纯灵气，底气足了不少。而且凝露草虽然普通，兑换的灵米却比清扫任务多三倍，足够他支撑到突破中期了。
“就去黑风谷。”林凡打定主意，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第二天一早，林凡去任务堂领了采集凝露草的任务牌。负责登记的执事见是他，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大概是没想到这个出了名的“废材”敢接这种任务。
“林凡，黑风谷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确定要接？”执事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弟子确定。”林凡点头。
执事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在册子上登记好，将一块刻着“黑风谷”字样的木牌递给了他。
领完任务，林凡回屋取了把砍柴刀防身，又用省下的半块干粮换了个最便宜的防毒香囊，便朝着后山出发了。
刚走出外门区域，就见迎面走来几个内门弟子，为首的正是周通。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周通看到林凡，立刻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哟，这不是林凡师弟吗？这是要去哪？难道是想通了，要下山回家了？”
旁边的跟班也跟着哄笑起来。
林凡攥紧了手里的任务牌，没有像以前那样低头绕行，而是平静地看着周通：“与周师兄无关。”
“哦？”周通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几日不见，胆子倒是大了不少。怎么？被我推了一把，撞坏脑子了？”
他说着，伸手就要去拍林凡的脸，动作带着戏谑。
林凡眼神一凛，下意识地侧身躲开。
这一闪，快得让周通都愣了一下。他记得以前的林凡，别说躲了，就算被打也只会硬扛，什么时候有这么快的反应了？
“看来是真撞坏脑子了，还敢躲？”周通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既然你这么想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他说着，体内灵气运转，一掌朝着林凡胸口拍去。这一掌虽然没下死手，却也带着炼气三层的威压，足以让林凡躺上半个月。
周围的弟子见状，都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然而，就在周通的手掌即将碰到林凡胸口时，林凡突然脚下一错，身体像泥鳅一样滑了出去，再次避开了攻击。同时，他手里的砍柴刀不知何时已经出鞘，刀背“啪”地一声，精准地拍在了周通的手腕上。
“嘶——”周通吃痛，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捂着发红的手腕，又惊又怒地看着林凡，“你敢还手？！”
林凡握着砍柴刀，眼神平静：“周师兄再三挑衅，弟子只是自保。”
他能感觉到，经过黑玉提纯的灵气在体内流转，不仅让他的气息更加凝练，连反应速度和身体协调性都提升了不少。刚才那两下闪避，看似简单，却远超他之前的水准。
周通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个废物竟然能躲开自己两招，还敢用刀背打他，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好，好得很！”周通咬牙切齿，身上的灵气开始躁动，“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就在他准备再次动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清冷的女声：“住手！”
声音清脆如玉石相击，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通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的怒气瞬间收敛了不少，甚至还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林凡也循声望去，只见远处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着月白色道袍的少女。
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尤其是一双眼睛，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却又带着淡淡的疏离感。她腰间悬着一柄长剑，剑穗是罕见的冰蓝色，行走间裙摆轻扬，宛如月下仙子。
“是苏师姐！”
“天呐，是内门排名前三的苏沐月师姐！”
周围的弟子纷纷低呼，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仰慕。
苏沐月，青云宗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据说年仅十七就已达到炼气七层，天赋之高，连长老都时常称赞。更难得的是，她为人清冷正直，从不屑于欺凌同门，在宗门里声望极高。
周通看到苏沐月，脸上挤出笑容，躬身行礼：“见过苏师姐。”
苏沐月没看他，目光落在林凡身上，看到他破旧的外门道袍和手里的砍柴刀，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转向周通，声音依旧清冷：“周师弟，宗门规矩，禁止内门弟子欺压外门弟子，你忘了吗？”
周通脸色一白，连忙解释：“师姐误会了，我只是和林凡师弟闹着玩的。”
“闹着玩？”苏沐月淡淡瞥了他一眼，“用灵气打人，也是闹着玩？”
周通被问得哑口无言，额头上渗出细汗。他再横，也不敢在苏沐月面前狡辩。
“罚你去思过崖面壁三日，抄写《门规》百遍，可有异议？”苏沐月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弟子无异议。”周通咬着牙，心里恨得牙痒痒，却只能低头应下。
苏沐月没再理他，目光重新转向林凡，淡淡道：“你没事吧？”
林凡没想到她会主动问自己，愣了一下，连忙摇头：“多谢师姐关心，弟子没事。”
苏沐月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转身带着身后的人离开了。清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山道尽头，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幽兰香气。
直到她走远，周通才恶狠狠地瞪了林凡一眼，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便灰溜溜地去思过崖了。
周围的弟子也渐渐散去，临走前看林凡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这个“废材”，竟然能让苏师姐出手相助？
林凡握着手里的任务牌，望着苏沐月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他能感觉到，刚才苏沐月看他的时候，眼神里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苏沐月……”他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将其记在心里。
今天这事，算是欠下了一个人情。
不过现在，他没心思想这些。他握紧砍柴刀，转身朝着后山黑风谷的方向走去。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前路或许依旧充满荆棘，但林凡的脚步却异常坚定。
他知道，自己的仙途，才刚刚开始。而这广阔的青云宗，乃至更遥远的苍茫大陆，未来还会有更多像苏沐月这样的人出现，她们或许是对手，或许是盟友，又或许……会在他的生命里，留下更深的印记。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现在，他要做的，是先走出属于自己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