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咎踏入石门通道，脚底刚落稳，左脚突然一沉。他立刻停下脚步，低头看向鞋底边缘。那点黑尘还在，颜色比刚才更深了些，像是活物一样微微蠕动。
他抬起手，掌心燃起金火。火焰顺着经脉下移，从足心喷出，将黑尘包裹。黑尘挣扎了一下，发出极细微的“嘶”声，随即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他双眼微眯，气运之眼瞬间开启。
视野中，整条通道外侧岩壁浮现出蛛网般的黑气纹路。这些黑气从地面缝隙延伸而出，缠绕在几处高岩与树根之间，最终汇聚向三个隐蔽角落。每一处黑气节点都凝聚着浓稠的杀意，隐约还能看到符文流转。
是追踪阵残留，也是新袭击的箭路坐标。
他低声开口：“慕姑娘，伏击。”
话音未落，破空之声已至。
三支乌黑短箭自高岩树影间激射而下，箭尖缠满黑气，飞行轨迹上空气扭曲，泛起腥腐涟漪。箭未到，气息先压来，让人呼吸一滞。
陈无咎双掌前推，金火暴涌而出，在身前凝成半圆火盾。火盾表面金光流动，温度骤升。
第一支箭撞上火盾，黑气翻滚着扑向火焰，试图侵蚀。但金火如熔铁般炽烈，黑气刚接触就被吞噬，箭身迅速软化，金属滴落，化作三颗赤红铁珠坠地。
第二支、第三支接连撞来，结果相同。黑气被焚，箭体熔断，残渣落地时已不成形。
慕清歌早已拔剑在手。她闭目一瞬，再睁眼时，眼中映出另一幅画面——那是陈无咎视野之外的斜上方死角。
她抬手一指：“树冠第三枝。”
剑光如电斩出，粗枝断裂，一名黑袍弟子滚落下来。面罩脱落，露出一张苍白无血的脸。那人落地后还想逃，却被一道火蛇贴地追上，缠住双腿。
陈无咎右手一挥，金火化作两条火索，分别射向另两处埋伏点。火索撞上岩壁，炸开成网状火墙，将两名正欲撤离的黑衣人逼出藏身处。两人刚跃起，脚下退路已被封锁，只能停在原地。
慕清歌提剑逼近，剑尖抵住滚落者的咽喉：“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不开口，喉部肌肉却猛地一缩。
陈无咎眼神一冷，金火疾射而出，直冲对方胸口。火焰在他皮肤表面形成一层光膜，将其经脉瞬间封死。那人张嘴想咬舌，却发不出声音。
“毒囊在腰侧。”陈无咎说。
慕清歌立即挥剑挑破其腰间小袋。一股黑烟喷出，还未扩散，就被陈无咎掌心金火净化。
他在其怀中搜出一块漆黑令牌，入手冰凉。令牌正面刻有鬼面纹路，中央嵌着一枚血晶。他以气运之眼凝视，只见黑气深处浮现九字血痕：“夺灵火，引妖潮，覆苍云”。
他将令牌收起，目光沉了下来。
“宇文绝勾结幽冥殿，不只是冲我来的。他们要毁掉苍云宗根基。”
慕清歌望向通道深处：“李长老还在布阵，我们不能久留。”
陈无咎点头，挥手打出两道火链，将两名俘虏捆住，押至石门内侧阴角处靠墙束缚。
“带回去审。”
慕清歌站在他身旁，手中长剑未收。她轻声道：“刚才那一箭，速度比之前快。”
陈无咎看了她一眼：“他们知道我们会防正面攻击，所以选了死角。但这三人实力不高，只是探路的。”
“还有更多人？”
“至少还有一波。”他低头看向地面，“箭是从三个方向同时射出，说明有人指挥。而且黑气分布均匀，不是临时设伏，是提前布置好的杀局。”
他蹲下身，用指尖拨开一处熔化的箭头残片。金属表面有细密符纹，已经被高温烧毁大半，但仍能看出是某种咒印结构。
“这不是普通毒箭。”他说，“箭上有咒，能蚀真气。若护体功法稍弱，哪怕挡住箭身，也会被黑气侵入经脉，引发内息紊乱。”
慕清歌皱眉：“你早发现了？”
“进门前就察觉了。”他站起身，“那点黑尘是引子，用来标记我们的位置。只要我们走过，追踪阵就会激活，下一波攻击随时可能到来。”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提醒我？”
“来不及。”他说，“三箭齐发，间隔不到半息。我说一个字的时间，箭就已经到了。”
慕清歌沉默片刻，握紧了剑柄。
远处传来轻微响动，像是碎石滑落。两人同时转头。
通道尽头依旧昏暗，风从缝隙吹进来，带着铁锈味。俘虏被绑在角落，一动不动。其中一人眼皮微颤，似乎想挣扎，但被火链压制，无法动弹。
陈无咎走到通道边缘，伸手摸了摸岩壁。指尖传来一丝湿意，还有极淡的符力波动。
“这里被人动过手脚。”他说，“墙壁上有旧阵痕，和苍云宗外围防御阵相似，但被改成了反向引导结构。一旦触发，会把我们的气息放大数倍，传给外面的人。”
慕清歌走近一步：“你是说，这条通道本身就是陷阱？”
“不完全是。”他收回手，“原本是安全的，但现在被植入了接引符。只要我们停留超过十息，就会暴露位置。”
“那就别停。”
她转身欲走，却被陈无咎拦住。
“等等。”他盯着地面，“还没完。”
他弯腰，将手掌按在地上。金火顺着手臂流入岩层，沿着黑气残留的路径逆行追溯。几息之后，他抬起头。
“第三波攻击还没来。”他说，“他们在等一个时机。”
“什么时机？”
“等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他看着她，“刚才那一轮，是试探。现在我们在查痕迹，他们会以为我们松懈了。”
慕清歌立刻抬剑，背靠石壁，警觉地扫视四周。
陈无咎闭上眼，气运之眼全开。他的视野中，整个通道变成一片灰白底图，黑气如丝线般交织。三条主脉从高处垂下，正在缓慢移动，像蜘蛛调整蛛网。
他忽然睁眼，低喝一声：“低头！”
慕清歌本能俯身。
三支短箭擦着她的发梢飞过，钉入后方岩壁。箭尾剧烈震颤，黑气如雾扩散，所触之处岩石迅速发黑龟裂。
陈无咎双手推出，金火成盾，挡下余波。黑气撞上火焰，发出密集的爆裂声，最终被彻底焚尽。
他没有看箭落点，而是死死盯着左侧上方的一块凸岩。
那里，一道黑影正缓缓后撤。
“看到了。”他说。
慕清歌抬手，剑光撕裂空气，直取目标。黑影反应极快，立即翻滚躲避，但还是被剑气扫中肩头，闷哼一声跌下岩台。
陈无咎一步踏出，金火化作火环腾空而起，将那片区域完全笼罩。火光映照下，那人终于显出身形——黑袍，蒙面，手持一张乌木短弓，弓弦尚有余温。
“又是幽冥殿。”慕清歌提剑逼近。
那人不语，右手摸向腰间，似要取物。
陈无咎冷声：“别动。”
那人动作一顿。
金火缓缓逼近，火光映照其面罩。面具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陈无咎，充满恨意。
陈无咎走上前，伸手揭下面具。
一张陌生的脸，三十岁左右，肤色灰败，嘴角有黑色血痕。这人不是先前任何一名俘虏。
“你是谁？”他问。
那人咧嘴一笑，牙缝间渗出黑血。
陈无咎立刻后退一步。
那人喉咙里发出“咯咯”声，身体突然抽搐，七窍流出黑液，整个人瘫倒在地，不动了。
慕清歌皱眉：“又是一个死士。”
陈无咎蹲下查看尸体，翻找其全身。最终在其靴筒内发现一张折叠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子时三刻，妖潮将启，诸部听令。”
纸条背面盖着一枚暗红色印记，形状如同鬼面。
他收起纸条，站起身。
“他们不止要杀我。”他说，“他们在等妖兽潮爆发。”
慕清歌看着他：“所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杀局？”
陈无咎望向通道深处，眼神冰冷。
“不是杀局。”他说，“是灭门。”
他转身走向角落，看了看被绑的两名俘虏。
其中一人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陈无咎走过去，金火在掌心跳动。
“告诉我外面有多少人。”他低声说，“不说，就让你尝尝金火焚魂的滋味。”
那人嘴唇颤抖，刚要开口——
突然，通道尽头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
是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