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字都不信泽塔人会完全共享成果，这些数据必然经过筛选甚至修改。
但他需要从中找出蛛丝马迹，验证自己的猜测，同时警惕泽塔人可能暗中进行的小动作。
时间在高度紧张的氛围中一分一秒流逝。
追踪工作异常艰难。
那个坐标的移动毫无规律可言。
它时而以超光速进行短距跃迁，时而陷入近乎静止的沉寂，时而又以一种违背常理的、类似“量子隧穿”的方式瞬间出现在遥远的不同方位。
它的移动轨迹在星图上画出了一团混乱不堪、毫无逻辑的麻线。
“无法预测！”叶琳最终颓然得出结论，脸上写满了挫败。
“它的移动不依赖于任何已知的物理模型，更像是……随机的？或者说，遵循着我们无法理解的更高维度规则？”
“灵能追踪同样失效，”玛拉脸色凝重。
“它的‘存在’信号时强时弱，有时仿佛近在咫尺，有时又遥远得像隔了无数个世界，干扰极强。”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龙心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它……它好像……在‘看’我们？”
“什么？”龙炎猛地看向她。
龙心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似乎在极力捕捉着什么细微的感觉：
“不是很清晰……但当我们的探测波动聚焦到它身上时，它……它的移动轨迹会出现极其细微的调整……就像是……感受到了我们的注视，并且做出了反应……”
一个会对观测产生反应的坐标？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信息碎片了！
这更像是一种……活着的、拥有某种感知能力的“东西”！
活性坐标？
这个概念让控制室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联想到它诞生自规则湮灭的虚无，以及巡猎者规则体的催化，这个“活性”显得格外毛骨悚然。
“它调整轨迹的目的是什么？躲避？还是……引导？”
龙炎沉声问道，心中警铃大作。
“无法判断……”龙心艰难地摇头。
“它的‘意图’……如果真有意图的话……完全无法理解……”
就在这时，负责监控泽塔舰队动向的灵能哨兵传来了紧急报告：
“报告！泽塔文明第三、第七快速反应舰队正在秘密集结！能量读数表明他们的跃迁引擎正在进行超常规预充能！目标参数……高度加密，但灵能感应指向……指向那个异常坐标的大致活动区域！”
果然！
泽塔人根本没有死心！
他们表面上同意暂缓，暗地里却准备抢先出手！
“立刻联系泽塔指挥部！”龙炎厉声道。
通讯很快接通，出现的依旧是那位泽塔代表，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平静”：
“龙炎指挥官，有何指教？”
“你们的舰队在做什么？”龙炎毫不客气地直接质问。
“例行巡航和跃迁演练而已。”
泽塔代表回答得滴水不漏，“经历了大战，舰队需要保持最高战备状态，这很正常。龙炎指挥官是否太过敏感了？”
“例行演练需要瞄准那个移动坐标的方向？需要超常规预充能？”龙炎的声音冷了下来。
泽塔代表的电子眼闪烁了一下，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龙炎指挥官，泽塔文明有权在自己的防区内进行任何必要的军事活动。我们对那个坐标同样拥有研究权。既然联合分析进展缓慢，我们用自己的方式进行一些‘有限度的、谨慎的’前沿侦察，似乎并不违反任何协议。毕竟，时间不等人，巡猎者的威胁或许下一秒就会到来。”
有限度？谨慎？龙炎根本不信。
泽塔人显然是打算不惜代价，强行派遣一支先遣队去尝试捕捉或者接触那个坐标！
“我再次重申，这是极其危险的冒险行为！可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灾难性后果！”
龙炎试图做最后的劝阻。
“风险与收益并存，这是宇宙的铁律。”泽塔代表毫不退让。
“如果龙炎指挥官担心，可以提供建木网络的支援，或者……一同参与这次侦察行动？当然，指挥权必须由经验更丰富的我方舰队负责。”
图穷匕见。
他们不仅要去，还想拉上建木网络一起分担风险，甚至试图夺取主导权！
龙炎怎么可能答应。
让受损严重的建木网络去支援一场毫无把握的冒险？
绝无可能！
“我方不会参与这种冒险行动，也绝不会提供任何支援。但我警告你们，如果你们的行动引发了任何不可控的后果，一切责任将由泽塔文明独自承担！”
龙炎的语气斩钉截铁。
“呵，责任？”泽塔代表似乎轻笑了一声，“泽塔文明从不畏惧承担责任。通讯结束。”
啪。通讯被单方面切断。
“混蛋！”叶琳忍不住骂了一句。
“龙炎，现在怎么办？难道就看着他们去送死，还可能捅出大篓子？”玛拉焦急地问道。
龙炎面色阴沉如水。
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但直接动用武力阻止泽塔舰队？
那无异于内讧，正中巡猎者下怀。
“立刻将我们的分析结果，尤其是坐标具有‘活性’和对观测有反应的情报，同步给所有文明代表！特别是‘现实派’的其他几个主要文明！”
龙炎迅速下令，“同时，以建木网络的名义，正式发出最高风险警告，明确指出泽塔文明的行动可能带来的极端危险性！”
他要利用舆论和联合压力来制衡泽塔人。
泽塔文明并非铁板一块，其内部也有不同声音，其他现实派文明也未必都愿意跟着泽塔一起疯狂冒险。
消息发出后，果然引起了一片哗然。
活性坐标？
对观测有反应？
这情报比移动坐标本身更令人不安。
许多原本保持中立甚至偏向泽塔的文明代表纷纷发声，要求泽塔文明保持克制，重新评估行动风险。
泽塔文明内部似乎也产生了一些分歧，舰队集结的速度明显放缓，跃迁引擎的充能也出现了停顿迹象。
显然，龙炎的这一手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但龙炎不敢有丝毫放松。
他知道，以泽塔文明的行事风格，绝不会轻易放弃。
暂时的停顿，或许只是在权衡利弊，或许是在寻找更好的时机，或许……是在准备更强硬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