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北宋北京,城高池深,墙砖厚重,历经百年风雨,巍然矗立于华北平原之上。
运河如带,绕城而过,更为这座雄城增添了三分险要。当林冲率领的东路军旌旗招展,兵临城下之时,城头早已是刀枪林立,戒备森严。
梁中书梁世杰,身着绯色官袍,在一众幕僚将领的簇拥下,登上了南门城楼。望着城外军容严整、杀气腾腾的梁山大军,他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闪过一丝狠厉与倨傲。
“哼,区区水泊草寇,仗着些许奇技淫巧,便敢犯我巍巍北京,真是不知死活!”他捋着短须,声音透过女墙传开,试图稳定军心,“我大名府城坚池深,粮草充足,更有数万忠勇将士!林冲逆贼,若识时务,速速退去,否则,定叫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他特意提到了被斩首示众的那几名百姓,声音拔高:“凡有通匪、怯战者,这便是下场!”
城下,林冲勒马阵前,玄甲黑袍,目光冷峻如冰。他听着梁中书的叫嚣,尤其是那充满血腥味的威胁,手中丈八蛇矛微微震颤,并非恐惧,而是压抑的怒火。
杨志立马在他身侧,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那紧握青龙戟、指节发白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翻涌的滔天恨意。
“梁世杰,你虐杀百姓,天理难容!我‘新华’义师,今日便替天行道,破你坚城,取你首级,以祭枉死冤魂!”林冲声如洪钟,压过城头的嘈杂,清晰地传入守军耳中,引得一阵骚动。
劝降不过是走个过场,双方都心知肚明。林冲不再多言,手中蛇矛向前一挥。
“雷震!看你的了!”
“得令!”早已等待多时的雷震,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猎豹,猛地跳了起来。
他麾下的炮兵们,穿着统一的深色号衣,动作迅捷而有序,推着一门门以“新华铁”铸造、闪烁着冷硬金属光泽的火炮,进入预设阵地。
这些火炮比之前使用的更为粗壮,炮管壁更厚,得益于焦炭炼铁带来的优良品质,能够承受更高的膛压和更长时间的连续射击。
炮兵们熟练地构筑着发射位,安置炮架,调整射角,将一枚枚沉甸甸的实心铁弹填入炮膛。
梁中书在城头上看到梁山军推出来的那些黑黝黝的铁管子,初时还不以为意,他曾听闻过梁山有“轰天雷”之类的火器,但印象中不过是声响大、威力有限的玩意儿,对于坚固的城墙威胁不大。
“准备礌石滚木!弓弩手就位!休要被贼寇的虚张声势吓到!”他厉声下令。
然而,他的命令很快被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淹没!
“放!”雷震红旗挥下。
轰!轰!轰!轰——!
不同于以往火炮发射时略显沉闷的响声,新型火炮的怒吼更加尖锐、连贯,如同连续不断的雷霆在平原上炸响!白色的浓烟瞬间笼罩了炮兵阵地。
几乎是同时,大名府厚重坚实的南城墙墙体上,爆开一团团巨大的烟尘和碎砖!
沉重的实心铁球以无可阻挡的动能,狠狠砸在城砖上,有的直接嵌入墙体,留下触目惊心的凹坑;
有的在城垛上擦过,将垛口打得粉碎,碎石迸溅,殃及后面的守军,引发一片惨叫。
第一轮齐射,就让城头上的守军见识到了完全不同层级的毁灭力量。梁中书被亲兵死死按在女墙后,感受着脚下城墙传来的清晰震动,脸色瞬间煞白。这……这绝非他认知中的火器!
“不……不准退!放箭!扔石头!”他声嘶力竭地喊着,但声音在连绵不绝的炮声中显得如此微弱。守军的箭矢和礌石,大多无力地落在离炮兵阵地很远的地方,根本无法构成威胁。
炮击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雷震指挥着炮兵们,轮番轰击,重点照顾城门楼两侧的城墙段。新型炮管展现了惊人的耐久性,在持续射击后依然稳定。实心弹如同重锤,一遍又一遍地捶打着古老的城墙。砖石剥落,裂缝如同丑陋的蜈蚣,开始在南城墙面上蔓延、加深。
然而,大名府城墙的坚固程度超乎想象,尽管伤痕累累,主体结构依然顽强支撑。
“林将军,城墙虽损,恐一时难以轰塌。”雷震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烟灰,向林冲汇报。
林冲凝视着那布满裂缝的城墙段,沉声道:“无妨,火炮已尽其功,撼其根基,夺其士气。接下来,该第二步了。”
早在炮击开始的同时,另一支特殊的队伍,在解珍、解宝麾下擅长土工作业的士卒带领下,利用炮声和烟尘的掩护,早已从远离城门楼的隐蔽角落,悄无声息地开始了土木作业。他们挖掘地道,直通南城墙基底部。
下午,炮击变得稀疏,转为迷惑性射击。而在地底,工兵们已经将数量惊人的火药包,安置在了城墙地基的关键承重部位。
日落时分,一切准备就绪。
随着林冲一声令下,引线被点燃。
片刻的死寂后——
一声闷雷般的巨响,仿佛来自地底深渊的咆哮,远比火炮齐射更加骇人!南城墙那段饱经炮火摧残的区域,猛地向上拱起,然后在一阵地动山摇的剧烈晃动中,轰然坍塌!烟尘冲天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豁口,碎石砖块如雨点般落下!
“陷阵营!跟我上!活捉梁世杰!”杨志压抑已久的怒吼终于爆发!他身先士卒,如同一道青色闪电,率领着身披重甲、手持利刃的陷阵营精锐,踩着尚在滚落的碎石,向着那道死亡的缺口发起了决死冲锋!
“挡住!给我挡住!”梁中书在亲兵搀扶下,望着那巨大的缺口和如潮水般涌来的梁山精锐,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
缺口处的争夺战瞬间进入白热化。守军也知道这是生死存亡之刻,疯狂地涌上来,箭矢、石块、滚油倾泻而下。
陷阵营的勇士们顶着盾牌,挥舞刀斧,每一步都踏着鲜血,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在敌阵中撕开一道口子。
杨志目标明确,青龙戟舞动如风,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直扑那被众多亲兵护卫着的绯色身影。
仇恨赋予了他无穷的力量,格挡、劈砍、突刺,动作狠辣果决,没有任何花哨,只有最有效的杀戮。
终于,他突破了层层阻拦,青龙戟的月牙小枝猛地勾住了梁中书的袍带,顺势一拉,将其拽倒在地。
不等梁中书挣扎,杨志的脚已经重重踏在他的背上,戟刃横在了他的脖颈之间,冰冷的触感让这位昔日权贵瞬间瘫软,屎尿齐流。
“绑了!”杨志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意,更带着对死去冤魂的告慰。
主帅被擒,缺口已破,大名府守军的抵抗意志彻底崩溃。林冲指挥大军从缺口和趁乱打开的城门蜂拥而入,迅速控制了局势。
次日,在清理梁中书府库,清点缴获的文书档案时,几名细心的文书发现了一只夹藏在账本中的密封铜管。撬开之后,里面并非金银票据,而是几封书信。
当负责清点的裴宣拿起最上面一封,展开只看了一眼,他那张素来铁板一块的脸上,竟也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色。信上的字迹和内容……赫然指向了远在东京的枢密使童贯,而与童贯通信的对象,落款处一个刺眼的称谓让裴宣瞳孔猛缩——“大金国相 完颜撒改”!
他不敢怠慢,立刻命人将这只铜管连同内中信件,火速密封,送往中军大帐,呈交林冲与陈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