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青云宗 任务堂 乙字号 库房 的 最深处，一间 堆满了 贴着 “ 待检 ”、“ 低阶 材料 ” 标签 的 杂物 隔间内。我，影煞，正 对着 一面 看似 普通、实则 内嵌了 微型 跨界 传讯 阵盘的 青铜 古镜，进行着 每月 一次的 … “ 工作 汇报 ”。心情 如同 外面 那 漆黑的 夜空，沉重得 能 拧出水来。
今天 是 “ 发薪日 ”——啊不，是 “ 向 魔尊 陛下 远程 述职 ”的 日子。往常，这 都是 我 最 期待 又 最 紧张的 时刻。期待 是 因为 可能 会 有 “ 绩效 奖励 ”（虽然 经常 是 空头支票），紧张 是 因为 … 你 永远 猜不到 那位 心思 难测的 陛下，会 对 你 这个月 的 “ 摸鱼 ” 成果 作何 评价。
但 今天，我 的 心情 更 是 复杂 到了 极点。一边 是 “ 升职加薪 ”（虽然 是 仙门 的）带来的 一丝 微妙 的 … “ 成就感 ”？另一边，则是 对 即将 面临 的 “ 审查 ” 深入骨髓的 … 恐惧。
尤其是，我 这次 要 汇报的 内容，实在 是 … 太 过于 “ 精彩 ”了。精彩到 我 自己 都 觉得 像 是 在 编故事。
我 深吸一口气，将 一丝 精纯的 魔元（小心翼翼地 压制在 最低 波动）注入 镜面。镜面 一阵 涟漪般的 波动，上面 映照出的 杂物 影子 渐渐 模糊、消散，取而代之的，是 一片 深邃的、仿佛 能 吞噬 一切 光线的 … 黑暗。
黑暗 中，两点 猩红的、如同 燃烧着 地狱 火焰的 光点，缓缓 亮起。一股 无形的、冰冷、威严、让人 灵魂 都 忍不住 战栗的 威压，即使 隔着 无尽 空间，也 清晰地 传递了过来。
魔尊 陛下！即便 只是 一道 神念 投影，也 让我 这个 小小的 影魔，差点 当场 跪下去。（虽然 我 本来 就 是 跪着的… 职业 习惯。）
“ 属下 影煞，参见 陛下！”我 连忙 低头，声音 恭敬得 能 滴出水来。内心 却 在 疯狂 打鼓：来了来了！审判 时刻 到了！
“ 嗯。”一个 低沉、沙哑、仿佛 无数 冤魂 在 耳边 呓语的 声音，直接 在 我 的 识海中 响起。“ 起来 回话。”
“ 谢 陛下！”我 小心翼翼地 站起身，但 依旧 保持着 躬身 的 姿势，不敢 有丝毫 怠慢。
“ 本月 汇报。”魔尊 的 声音 不带 任何 感情 色彩，简洁 明了。
“ 是！陛下！”我 连忙 开始 背诵 早已 打好 腹稿的 “ 工作报告 ”。内容 自然 是 经过 精心 “ 修饰 ”的：重点 突出 我 如何 “ 机缘巧合 ” 参与了 黑风山脉 任务，如何 “ 历尽艰辛 ” （主要 是 心疼 符箓 和 阵盘 ） 收集到了 关于 山脉 深处 那 疑似 “ 古魔 封煞阵 ” 残余 波动的 重要 地理 情报，以及 … 顺便 记录下的 一些 仙门 弟子 的 战斗 方式 和 弱点 分析。
我 一边 说，一边 偷偷 观察 着 镜面 中 那两点 猩红。它们 静静地 燃烧着，没有 丝毫 波动，仿佛 在 无声地 告诉我：“ 继续 编，我 看着呢。”
当 我 汇报到 “ 成功 获取 仙门 乙字号 库房 管事 一职，可 接触 更多 资源 与 信息 ”时，那 猩红的 光点，似乎 … 微微 闪烁了一下？
汇报 完毕，我 屏息 凝神，等待着 最终的 “ 判决 ”。
沉默。令人 窒息的 沉默。时间 仿佛 过去了 一个 世纪 那么久。
终于，魔尊 的 声音 再次 响起，依旧 平淡，但 我 却 敏锐地 捕捉到了 一丝 … 难以形容的 … 玩味？
“ 黑风山脉 的 情报 … 不错。”
我 的 心，稍稍 落下了 一点点。还好！至少 核心 KpI 完成了！
“ 尤其是 … 关于 那 ‘ 古魔 封煞阵 ’ 的 残留 气息。”魔尊 缓缓道，“ 此事 关系 重大，本座 会 派人 核实。若 为真，记你 一功。”
一功！我 内心 一阵 激动！虽然 “ 记功 ” 往往 意味着 “ 以后 再赏 ”，但 总比 没有 强啊！至少 … 这次 汇报 应该 不会 被 惩罚了 吧？
然而，我 高兴得 太早了。
“ 不过 …”魔尊 的 话音 一转，那 猩红的 光点，骤然 变得 锐利起来，仿佛 两把 冰冷的 刀子，直刺 我的 神魂！“ 你 与 那 仙门 的 ‘ 天才 ’ 弟子 … 林清风 … 似乎 走得 很近？”
来了！该来的 终究 还是 来了！我 的 心 瞬间 提到了 嗓子眼！后背 瞬间 被 冷汗 浸透！
“ 回 陛下！”我 连忙 解释，声音 都 带上了 一丝 不易察觉的 颤抖，“ 此事 … 纯属 意外！是 那 林清风 一厢情愿，对 属下 产生了 … 一些 错误的 好感 和 … 依赖。属下 完全 是 为了 任务，为了 更好地 潜伏，才 … 才 虚与委蛇，假意 迎合！”
我 把 早就 想好的 说辞 倒豆子般 说了出来，力求 表现出 我 的 “ 无奈 ” 与 “ 忠诚 ”。
“ 哦？虚与委蛇？假意 迎合？”魔尊 的 声音 带着 一丝 淡淡的 … 嘲讽？“ 本座 怎么 听说 … 你 不仅 ‘ 舍身 ’ 救了 他 数次，还 ‘ 不居功 ’、‘ 甘于 奉献 ’，甚至 赢得了 … ‘ 赤子之心 ’ 的 评价？”
我：“ ……”（ 内心：完了！完了！连 “ 赤子之心 ” 都 知道了！是 哪个 杀千刀的 暗哨 打的 小报告？！这 情报 传递得 也 太 快了 吧！）
“ 陛下 明鉴！”我 噗通一声 又 跪了下去，声音 带着 哭腔（一半 是 装的，一半 是 真的 吓的），“ 属下 所做 一切，都 是 为了 取信 于 仙门！那 林清风 是 青云宗 重点 培养的 天才，与他 交好，能 为 我 族 获取 更多 核心 情报！至于 那 ‘ 赤子之心 ’ … 纯属 是 仙门 那些人 眼瞎，误会了 属下 的 … 演技！对！就是 演技！”
我 急得 差点 要 指天发誓了：“ 属下 对 陛下、对 魔界 的 忠诚，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绝无 二心！更 不可能 对 仙门 弟子 有 任何 真感情！”
又是 一阵 漫长的 沉默。那 猩红的 目光 在我 身上 扫视着，仿佛 要 将我 从 里到外 看个 通透。
许久，魔尊 才 冷冷地 开口，声音 如同 万载 寒冰：“ 最好 如此。”
“ 影煞，你 要 记住 你 的 身份！”他 的 语气 陡然 严厉起来，“ 你 是 魔！是 本座 派往 仙门的 利刃！而 非 真的 与 他们 沆瀣一气的 同门！”
“ 潜伏 固然 重要，但 若 玩火自焚，假戏真做 …”魔尊 的 声音 顿了顿，那 其中 蕴含的 冰冷 杀意，让我 忍不住 打了个 寒颤，“ 后果 … 你 应该 清楚。”
“ 属下 明白！属下 万万 不敢！”我 连忙 磕头如捣蒜，“ 属下 时刻 谨记 陛下 教诲，绝不 会 被 仙门 虚伪的 温情 所 迷惑！”
“ 哼。”魔尊 轻哼一声，似乎 对我的 “ 表忠心 ” 不置可否。“ 起来 吧。”
“ 谢 陛下！”我 如蒙大赦，颤巍巍地 站了起来，感觉 腿都 软了。
“ 乙字号 库房 … 是个 不错的 位置。”魔尊 的 语气 似乎 缓和了一丝，但 依旧 冰冷，“ 好好 利用。接下来的 任务，会 通过 ‘ 暗爪 ’ 传递给你。”
“ 是！属下 定当 竭尽全力，不负 陛下 重托！”我 连忙 应道。
“ 记住 本座 今日 之言。”魔尊 最后 留下一句 警告，镜面 上 的 猩红 光点 渐渐 黯淡，最终 消失不见，重新 恢复了 普通 铜镜的 模样。
传讯 结束了。
我 浑身 脱力地 靠在 冰冷的 墙壁上，大口 大口地 喘着粗气，冷汗 已经 将 后背 完全 浸湿。感觉 像是 刚从 鬼门关 走了一遭回来。
魔尊 陛下 的 “ 嘉奖 ”，从来 都 是 这样 的 … 刺激。一边 给个 甜枣（记功），一边 狠狠地 敲一棍子（警告）。
尤其是 最后 那句 “ 记住 你 的 身份 ” 和 “ 莫要 假戏真做 ”，如同 两根 冰冷的 刺，深深 扎进了我的 心里。
假戏真做 … 吗？
我 苦笑一声，看着 镜中 自己 那张 因为 紧张 而 略显 苍白的、属于 “ 墨影 ”的 脸。
与 林清风 相处的 点点滴滴，他 那 毫无保留的 信任，那 炽热的 “ 兄弟 情谊 ”，还有 李堂主 那 看似 严厉、实则 隐含 期许的 目光 … 如同 走马灯般 在我 脑海中 闪过。
我 甩了甩头，试图 将 这些 杂乱的 念头 驱散。
“ 我 是 影煞，是 魔族 卧底。”我 低声 对自己 说，仿佛 在 强调，又 仿佛 在 … 说服 自己。“ 一切 都 是 为了 任务。一切 都 是 … 演戏。”
可是 … 为什么 心里 会 有 一丝 … 莫名的 … 烦躁 和 … 不安呢？
仙门卧底影煞，于深夜密室接受魔尊远程“嘉奖”，在功劳与警告的冰火两重天中艰难求生。
其内心在“忠诚宣誓”的坚定与“人非草木”的微妙涟漪间剧烈摇摆，卧底生涯陷入情感与使命的灰色地带。
这班上的……怎么还把业绩汇报干成了生死抉择的心理辅导了？！这职场身份认同的危机是不是有点太过于哲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