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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村民砍倒古树分了木材, 如今所有后代开始全身僵硬、逐渐木质化, 唯有夜半那棵复生老槐树下, 传来低沉诱惑:“以皮换命,剥够百张,我就放过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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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像一道锈死的镰刀,挂在天边,吝啬地泼洒着惨白的光。王磊拖着腿,在村里那条主路上挪。不是他不想快,是快不了。右小腿硬邦邦的,敲上去梆梆响,裹着裤腿都透出一股子死木头的僵直感,膝盖弯一下都钻心地涩疼。

空气里一股子怪味。不是粪肥的沤臭,也不是秸秆腐烂的霉味,是更冲鼻的——像陈年老棺材板子受了潮,又像是谁家把刨木花的工棚搬进了灶房,日夜不停地烧那种半干不湿的烂木头,焦苦里缠着一丝诡异的、让人喉咙发紧的甜腻。

路两边的院子,静得吓人。才刚入夜没多久,往常这时候,该有婆娘骂孩子、汉子吆喝打牌、电视机咿咿呀呀唱不完的连续剧。现在,没了。偶尔一点昏黄的光从窗户里渗出来,死气沉沉,窗户后面或许有影子挪过,慢得像是梦里拖沓的鬼影。

一声压不住的呻吟从旁边矮墙里漏出来,短促,立刻又被死死咬断,只剩下粗重的、风箱破洞似的喘。王磊打了个冷颤,不敢扭头看,加快了步子——尽管这加快也只是让他的木腿更重地砸在地上。

村口那棵老槐树,百年前被老祖宗们放倒分了木材的家伙,不知怎么又活了,黑黢黢、张牙舞爪地戳在那儿,比旁边任何屋子都高,阴影泼下来,能把人心里那点热乎气全吸走。树下,影影绰绰聚了几个人影,都跟他一样,挪着,蹭着,没人说话。

李老三佝偻得厉害,几乎对折起来,背上鼓起一个大木疙瘩,衣服都撑变了形。他老婆搀着他,一只手不停抹眼睛,可眼睛里干巴巴的,流不出泪,只有红丝丝的血色。张家的小子被放在一个破门板上抬过来,那孩子才十岁,脖子以下已经不能动,睁着眼,眼珠惶惑地转,嘴巴微微张着,发出嗬嗬的气音。

王磊站进人堆里,没人打招呼,彼此瞥一眼,立刻又闪开。谁都不敢细看别人身上多了哪些非人的部分,怕从别人眼里也看到自己身上长出来的鬼东西。

死寂。只有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和夜风吹过老槐树叶子的沙沙响——那声音也怪,不像活叶子欢实,倒像无数片薄木片在互相刮擦。

然后,它来了。

毫无预兆,从老槐树最深的那片阴影里,像是从地底最深处渗出来。

低沉,嘶哑,每一个字都裹缠着潮湿的朽木和腐败的泥土气息,直接钻进人的脑髓里。

“……时候……到了……”

人群一颤,所有低垂的头猛地抬起,惊恐地寻找声音的源头。只有层层叠叠、扭曲蠕动的树影。

那声音慢悠悠,带着一种猫玩老鼠的残酷惬意。

“木头……一寸寸……啃你们的骨头……嚼你们的血……痒吗?……痛吗?……僵得像段柴禾……”

王磊的右腿猛地一抽,一股酸涩的胀痛从骨头芯里冒出来,他几乎站不住。

“……想活吗?”

声音陡然逼近,仿佛就贴在后脑勺吹气。

王磊一个激灵,汗毛倒竖。人群里响起一声呜咽,又迅速死寂下去。

低哑的声音绕着他,绕着所有人,滑腻如蛇。

“……皮……鲜活的……人皮……”

“剥一张,能换你……十天松快……”

“剥够百张……”

它顿了一下,无尽的恶意在那一刻凝成冰冷的毒刺。

“……我就放过你们。”

“噗通”一声,李老三瘫倒在地,背上的木疙瘩硌在硬土上,发出脆响。他老婆跪在一旁,抖成风里的叶子。

王磊浑身冰冷,胃里翻腾,几乎要呕出来。剥皮?活剥人皮?

疯了吗!

那声音低低地笑了起来,像是无数干枯的叶子在风里摩擦。

“不急……好好想……木头长得慢……也不慢……”

声音渐渐低下去,沉入地底,最终消失了。

老槐树沉默地立着,枝叶在惨白的月光下,投出更多扭曲狂乱的影子,像一群狂欢的鬼。

人群死一样静。然后,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动弹,第一个身影低着头,踉跄着、逃也似的离开。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人们互相避开视线,像一群幽魂,沉默地散入更深的黑暗里。

王磊拖着那条木头腿,嘎吱嘎吱地往回走。背后的冷汗湿了衣服,粘腻冰冷。那低语像跗骨之蛆,在他耳朵眼里反复蠕动。

“……剥一张,换十天松快……”

“……剥够百张……”

院门吱呀一声在他身后关上,隔绝出一个更小的、令人窒息的囚笼。他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剧烈地喘息,手不受控制地摸向右边小腿。冰冷的,坚硬的,木头的触感。指尖按下去,毫无弹性,没有血流,没有温度。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他,他猛地抽回手,好像摸到的是一条毒蛇。

他跌跌撞撞扑到窗边,死死盯着外面浓得化不开的夜。村子里,死寂之下,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空气里那焦苦甜腻的木头味里,似乎混进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新鲜的血腥气。

隔壁传来一声极轻微的、门轴转动的咿呀声,轻得几乎像是错觉。

王磊猛地绷直了身体,耳朵竖起来,心脏咚咚咚,擂鼓一样砸着胸腔。

夜还很长。

那棵老槐树在黑夜里静默着,每一片叶子都仿佛是一只凝固的眼睛。

王磊猛地缩回探向窗外的视线,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震下几缕灰尘。他大口喘气,胸腔里那颗心像个被胡乱捶打的破鼓,咚咚声撞得他自己耳膜生疼。

剥皮?活剥人皮?

那低语是毒蛇,钻进脑子里就不肯出来,盘踞着,嘶嘶地吐着信子。“十天松快……”这四个字带着钩子,反复拉扯着他仅存的理智。右腿那死木头的沉重和僵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那低语许诺的“松快”有多么诱人。

他哆嗦着手撩起裤腿,就着窗外透进来的那点惨淡月光。小腿的皮肤颜色更深了,泛着一种毫无生气的褐黄,像是泡烂了的旧木头。指甲用力掐下去,没有任何痛感,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掐压硬木的钝阻感。皮肤表面,似乎……似乎还能摸到极其细微的、木头纹理一样的凸起。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冷水,没头没脑地从脸上浇下去。冰冷刺骨,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稍微压下了点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恐慌。水珠顺着他扭曲的脸颊往下淌,分不清是冷水还是吓出来的汗。

不能想!绝对不能想!

那是鬼话!是邪祟!信了就没活路了!祖宗造孽……报应……这就是报应……

他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牙齿得得地打着战,把自己蜷缩起来,徒劳地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恐惧和…那悄然滋生的、可怕的念头。

这一夜,王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每一次昏昏沉沉睡去,都会立刻被噩梦攫住——有时是自己在无尽的林子里疯跑,后面的砍树声越来越近;有时是自己的腿彻底变成树根,扎进土里,动弹不得;最后总是定格在一张血淋淋的、不断滴着血的人皮,晃晃悠悠地朝自己飘来,那低语就在人皮后面嘿嘿地笑。

鸡叫头遍的时候,他几乎是解脱般地睁开了眼,眼底布满了血丝。

天光勉强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屋里依旧昏暗。他试着动了一下腿,心里猛地一沉。那木质化的僵硬感,好像……又往上蔓延了一指宽!原本只是小腿中段以下,现在似乎快要没过膝盖了!一种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的喉咙。

他挣扎着爬起来,必须出去,必须看看别人怎么样了。或许……或许昨晚只是一场集体噩梦?

推开院门,清冷的晨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那股子萦绕在村子里的焦苦甜腻味,反而似乎更浓了些。

街上几乎没人。偶尔看到一个村民,也都是低着头,行色匆匆,脸色青灰,眼神躲闪,彼此间隔得老远,仿佛靠近一点就会染上瘟疫。没人说话,连狗都不叫了,整个村子像一口正在慢慢冷却、凝固的棺材。

王磊看到李老三家的院门开了一条缝,他下意识望过去。李老三的老婆正端着一盆水出来泼,眼睛肿得像桃,看到王磊,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头,砰地一声把门关得死响。

那声响像锤子一样砸在王磊心上。

不是梦。

他拖着越来越沉的腿,茫然地往村口方向挪。越靠近老槐树,那股腐朽甜腻的气息就越重。树下空空荡荡,只有几片扭曲发黑的落叶在地上打着旋。

但王磊的眼角猛地抽动了一下。

在老槐树虬结暴露的根部附近,那片颜色格外深暗的土地上,他看到了一小片不规则的黑褐色污渍。不大,但刺眼。

他心脏停跳了一拍,不敢细看,猛地转身,几乎是小跑着逃离——用他那只越来越不听使唤的木腿。

晌午过后,王磊正对着锅里一点糊粥发愣,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嚷和骚动,间或夹杂着一声粗暴的呵斥。

他手里的碗差点掉地上。

跌撞着冲出门,声音是从村西头传来的。几个人围在张老四家那个矮趴趴的土坯房外头。张老四平时是个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个屁,娶了个外地婆娘,没两年跟人跑了,就剩他一个拉扯那病秧子老娘和才五岁的小女儿妞妞。

王磊挤过去,看到张老四被两个面色阴沉的男人反扭着胳膊按在地上。他像头发疯的困兽,嘶哑地哭喊着,额头青筋暴起,脸上糊满了泪和泥:“我没有!不是我!天杀的!谁干的!谁害我妞妞!妞妞啊!!”

村支书王大道站在一边,脸色铁青得吓人,腮帮子的肉绷得紧紧的。他手里死死攥着一团东西——一块洗得发白、印着褪色小花的棉布。

王磊认得,那是妞妞夏天常穿的小褂子。

褂子的后背上,撕开了一道大口子。而那破口边缘,浸染着一大片已经发黑发硬的血污!血迹的形状,竟隐约像是……一个模糊的手掌印?

王磊的胃猛地收缩,昨晚那低语再次尖啸着穿透他的脑海。

“……鲜活的……人皮……”

周围的人群死寂,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种混合着极度恐惧、猜疑和麻木的诡异神情。没人说话,只有张老四绝望的嚎叫一声声撕裂空气。

“昨晚……昨晚还好好的……我就起夜撒泡尿的功夫……回来妞妞就不见了……就留下这……这……”张老四的声音劈裂,变成一种不成调的嗬嗬声,“窗台……窗台外面有泥印子……咱村里人的鞋底子……”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彼此脚上的鞋,又像被烙铁烫到一样迅速移开。

王大道猛地将手里的血衣摔在地上,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搜!给我挨家挨户搜!翻遍村子也得把妞妞找出来!”

他的声音很大,却透着一股色厉内荏的虚张声势。

没人动。

恐惧像一层厚厚的冰,冻住了所有人的手脚和良心。搜?搜什么?怎么搜?万一搜出来……那血淋淋的……怎么办?那低语说了,要皮……妞妞不见了,留下带血的衣裳……

王磊感到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满了全身。他看见站在王大道旁边的赵屠户,眼神凶戾地扫视着人群,粗壮的手臂上,有一道新鲜的、细长的抓痕,还在隐隐渗血。李老三佝偻在人群后面,头几乎埋进胸口,整个人缩成一团,微微发抖。

王大道又吼了一声,终于有几个他的本家亲戚迟疑着动了起来,却动作迟缓,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这场搜索草草开始,又草草结束。一无所获。妞妞就像被这沉沉的暮色吞掉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那件带血的小花褂,像一道狰狞的伤疤,烙在了每个看到它的人心里。

夜幕再次降临,比前一天更黑,更沉。村子像个巨大的坟墓。

王磊缩在炕上,用被子死死蒙住头,但隔壁那种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又响起来了,断断续续,响了一夜。这一次,似乎还夹杂着极力压抑的、类似啜泣的呜咽。

他浑身冰凉,一夜无眠。

天亮时,他鬼使神差地走到屋外,目光落在隔壁那扇紧闭的破木门上。门轴下面的泥地上,似乎比别处颜色更深一点。

他死死盯着那点深色,手脚冰冷。

低语没有每晚都来。

但它像悬在每个人头顶的铡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而“木头症”却从不迟到,一天天,一丝丝,顽固地蔓延。今天你的手指关节僵了,明天他的脖子转动开始发出咯吱声。

王磊看着自己的指甲盖慢慢失去光泽,变得厚实、发黄。恐惧日夜啃噬着他。

村里彻底变了样。再也看不到扎堆闲聊的人,每扇门都关得死死的,窗户后面似乎总有眼睛在偷窥。信任死了。经过别人家门口,能听到里面立刻变得死寂,或者传来故意拔高的、掩饰什么的咳嗽声。偶尔不得不上门借个农具,门只开一条缝,东西递出来,话不多说半句。

连孩子都被锁在家里,不准出门。

空气里的木头腐烂味和那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凝固不散。

王磊尽可能地躲着人,每天只是拖着越来越木的腿,去地里转一圈——其实也没什么活可干了,庄稼都半死不活,蒙着一层不祥的灰气。他只是不想待在令人窒息的家里。

这天傍晚,他低着头从村外往回走,拐过一个堆满烂秸秆的岔路口,差点撞上一个人。

是李老三的老婆。

她挎着个破篮子,篮子里装着几把蔫耷耷的野菜。两人照面,都吓得猛地后退一步。

王磊看到她眼里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脸色蜡黄,嘴唇干裂。她下意识地把篮子往身后藏了藏,眼神躲闪着,不敢看王磊的眼睛,嘴唇嗫嚅了一下,似乎想挤个笑,却比哭还难看。

“磊…磊子…下地回了?”声音又干又涩,抖得厉害。

“嗯…嗯…”王磊喉咙发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她的手臂。厚厚的旧袖子下,手腕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硌着布料,凸起一圈不自然的僵硬轮廓。

女人立刻察觉了他的视线,像被蜇了一样,猛地将手臂缩到身后,篮子里的野菜掉了几根也浑然不觉。

“我…我先回了…娃还等着…”她几乎是抢着说完,埋着头,几乎是小跑着从王磊身边擦过,脚步虚浮踉跄。

王磊僵在原地,看着她几乎是逃窜的背影,心里那点寒意迅速蔓延至全身。他认得那种轮廓……和他小腿开始变木时一样,皮肉底下发硬,顶起来……

他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快到自家院子时,看到赵屠户正靠在他那油腻腻的肉铺门框上,叼着旱烟袋,眯着眼看天。肉铺早就没肉可卖了,案板上干涸着深褐色的污渍,苍蝇嗡嗡地绕着飞。

赵屠户感觉到目光,斜眼瞥向王磊。那眼神混浊、阴沉,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凶悍和警惕。他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嘴角歪了歪,像是在笑,又不像。

王磊心里一哆嗦,赶紧低下头,加快脚步溜进自家院子,反手插上门栓,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赵屠户胳膊上那道抓痕……他看清楚了,绝不是树枝刮的。

夜里,又开始刮风。呜呜的风声里,王磊似乎又听到了那种极轻微的、门轴转动的声音。还有一下,似乎是什么重物被拖拽着,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而过。

他把自己死死埋进被子里,捂住耳朵,浑身抖得停不下来。

恐惧和那个可怕的念头,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天阴沉得厉害,像要压到人头顶。王磊去村后坡那片早就荒弃的烂洼地——村里唯一还能偶尔找到点不值钱野菜的地方。他饿得前胸贴后背,家里能下肚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刚扒开一丛半枯的杂草,他的动作猛地顿住,血唰一下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就在前面不远的一个浅土坑里,胡乱丢着几件破衣服。

一件打满补丁的灰布裤子,一件磨得几乎透明的粗布汗衫。

王磊认得这身衣服。是李老三的!

他心脏狂跳,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手指发抖地抓起那件汗衫。

汗衫的背部,对应人体后心的位置,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口子。破口边缘,是被某种巨大力量强行撕裂的痕迹,线头崩断,布料扭曲。

而最让王磊头皮炸开、浑身血液冻结的是——

那破口周围,浸满了大片大片已经变成黑褐色的、硬邦邦的血痂!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那股熟悉的焦苦木头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

血迹尚未完全干透,黏腻地沾了他一手。

旁边那个浅土坑里,泥土颜色深暗,明显是被什么液体大量浸泡过。

王磊猛地丢开血衣,像碰到烧红的烙铁,一连倒退了好几步,胃里翻江倒海,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

李老三…李老三他……

那低语……“剥一张…换十天松快……”

李老三背上的那个大木疙瘩……他老婆藏藏掖掖的手臂……他不见了……

答案血淋淋地拍在王磊脸上,几乎将他击垮。

他连滚带爬,失魂落魄地逃回村子,一路上只觉得所有紧闭的门窗后面,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冰冷,麻木,或许……还带着一丝刚刚换取“松快”后的诡异满足。

他直接冲回了家,这次连院门都没敢关严,留了一条缝,自己缩在灶房最黑的角落里,抱着头,牙齿得得地响。

傍晚时分,他透过门缝,看到李大道的儿子,那个平时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吹着口哨从街上走过。口哨声断断续续,调子却很轻快。他的一条胳膊甩动着,前几天那胳膊还僵得抬不起来,此刻却灵活得很。他的脸上,甚至带着一种久违的、近乎诡异的红润光泽。

看到王磊从门缝里露出的半张脸,二流子的口哨停了停,冲他咧开嘴,露出发黄的牙齿,笑了一下。

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让王磊从头凉到脚的、心照不宣的森然。

王磊猛地缩回头,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整个人蜷缩起来,抖成一团。

完了。

这个村子,真的完了。

夜色如墨,泼满了王家坳的每一个角落,粘稠得化不开。风停了,那呜呜的鬼叫没了,四下里静得吓人,连秋虫都像是死绝了,只有人心跳声在耳朵里咚咚地砸,越砸越空,越砸越慌。

王磊蜷在炕角,薄被子蒙着头,汗湿了又冰,冰了又湿,一股馊味。可他不敢掀开,被子外面就是黑的,黑里面不知道藏着啥。隔壁没声了,一丁点刮擦声都没了,死静死静的,这静比响动更瘆人。

他憋不住尿意,憋得小腹发胀,实在没法子,才抖索着爬下炕。那条木头腿沉得像是别人身上硬安过来的,拽着他往下坠。他蹭到门边,耳朵贴上门板,听了又听。

外头只有死静。

他慢慢拉开门栓,吱呀一声,在这夜里响得惊心。一股子冷风裹着那股子熟悉的烂木头甜腻气灌进来,他打了个寒颤。

院子里黑黢黢的,月光半点也无。他摸着墙根,蹭到角落那棵老歪脖子树下拉尿。水声哗哗,在这死静里响得他心慌,赶紧憋住,尿不完就抖抖索索系裤子。

系了一半,他动作僵住了。

耳朵里钻进一点别的声音。

不是风,不是虫,是从…是从村口那方向飘过来的。

极细极微,窸窸窣窣的,像是好多人踮着脚在走路,又像是很多只爪子在地上轻轻挠刮。间或夹杂着一两声压得极低的、短促的气音,听不清是哭是笑还是哼,挠得人心尖子发颤。

王磊的血一下凉了半截。他提上裤子,鬼使神差地,一点点挪到院门后,眼睛凑到门缝上,往外瞧。

街上黑洞洞的。但那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一个黑影,佝偻着,拖着一个不小的麻袋之类的东西,沉甸甸的,从那头慢慢挪过来,脚步有点飘,有点急。看那轮廓,像是…像是赵屠户?

另一个方向,又一个黑影闪出来,瘦小很多,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包,东西不长,却似乎有点份量,走得飞快,几乎是溜着墙根飘过去,像道鬼影。看那躲闪的姿势,像是李老三他老婆!

他们去的方向,都是村口。

那棵老槐树的方向。

王磊的呼吸屏住了,手心里全是冷汗。那窸窣声没断,黑暗中,似乎还有别的影子在蠕动,在朝着同一个目的地汇聚。 silent and furtive, like a gathering of ghosts heading to a macabre market.

他腿肚子转筋,想退回屋里,把门栓死,当什么都没看见。

可就在他要缩回头的那一刻——

“咚!”

一声闷响,不算大,但在这死寂里格外清晰。像是……像是有什么重物被丢在了地上,落在厚实的落叶堆里。

紧接着,那棵老槐树的方向,浓得泼墨一样的阴影里,那低沉嘶哑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这一次,不再是钻进脑髓的幻听,而是真真切切地,摩擦着寒冷的夜气,传入他的耳中。

“……嗯……这张……皮子勉强……”

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冰冷的、衡量物品般的漠然。

短暂的沉默。

然后,那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诡异的满足感,尾音拖长,像是品味着什么。

“……赏你……二十天……”

黑暗中,似乎有一个黑影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像是激动,又像是恐惧到极点后的痉挛,然后飞快地、连滚爬爬地消失在另一边的黑暗里。

王磊的胃猛地抽搐起来,酸水直冲喉咙口。他死死捂住嘴,才没呕出来。

剥了……真的又剥了……今晚……是谁?那张“勉强”的皮子……是谁的?

赵屠户拖的麻袋?李老三老婆抱的布包?

他不敢想下去,骨头缝里都往外冒寒气。

那低语声消失了。村口的老槐树下,重归死寂。那些窸窣蠕动的黑影,也早已融入黑暗,不见了踪影。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集体癔症。

但王磊知道不是。空气里,那股甜腻的木头腐烂味中,清晰地混入了一股新鲜的、浓烈的血腥气,铁锈一样,呛得他头晕眼花。

他软手软脚地退回院子,反身用尽全力顶上门栓,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呼哧呼哧地喘粗气,浑身抖得停不下来。

右腿那木头疙瘩,在这死寂和浓烈的血腥味里,突然针扎似的刺痛起来,一下一下,提醒着他那缓慢而不可逆的恐怖未来。

二十天……“赏你二十天”……

那低语像毒藤,再次死死缠上他的心,越收越紧。

他猛地抬手,狠狠一拳砸在右边那僵死的小腿上。

咚一声闷响。

不痛。

只有木头撞击的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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