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引道人的虚影悬在空中,话音未落,悟空已经闭上了眼。
金瞳深处,混沌星图缓缓转动。
他不再看那慈悲面孔,也不再听那些冠冕堂皇的言语。
刚才那一瞬,他已经锁定了两股力量交汇的位置——星力从太阳星方向压下,佛光自西方天际蔓延,两者在花果山上空缠绕成网,但衔接处有断口。
不是破绽,是呼吸。
就像人出气入气之间有个停顿,这阵法运转时也有节奏。
星力落下,佛光补上,中间差那么一瞬,谁也察觉不到,可他的金瞳能。
他睁开眼,目光扫过主峰石台边缘的一块裂石。
那里残留着一丝弱水的气息,是从天河带回来的。
他没多想,抬手将那点寒流吸入指尖,顺着经脉送入金瞳。
视野顿时清晰了一层。
原本模糊的能量流动轨迹变得分明,那道“断层”比之前更亮了些。
三息,不多不少,刚好够一道攻击穿过去。
但他不能现在动手。
对面两个人隔着万里施法,靠的是某种传讯链维持同步。
刚才他震地那一击,已经让对方警觉。
如果贸然出击,他们立刻会收紧阵法,反扑更强。
得让他们松一口气。
他低声叫来牛魔王:“去南坡和西岭,告诉守的人,等我啸音一起,立刻收力倒地。”
牛魔王愣住:“真倒?”
“装的。”悟空眯眼,“我们越撑得住,他们压得越狠。要是突然‘垮’了,他们会以为快成了,节奏就乱。”
牛魔王明白了,点头就要走。
“还有。”悟空又叫住他,“别全倒,留几个不动的,显得像真的撑不住了,不是故意撤。”
牛魔王咧嘴一笑:“你这猴头,越来越阴了。”
“活下来的本事,哪有光明正大的?”悟空冷笑。
牛魔王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山脊拐角。
悟空退回石台阴影里,盘膝坐下,左手按地,右手搭在金箍棒上。
他把神识沉下去,贴着地面延伸出去,感受每一寸地脉的震动。
山里的灵脉被压制得厉害,像被踩住喉咙的蛇,只能微弱抽搐。
猴子们中毒的越来越多,有几个小妖躺在洞口边,脸色发青,嘴里说着胡话。
风带着焦味吹过,瀑布早就干了,水帘洞前只剩几滴残水从岩缝渗出。
他不管这些。
他在等。
天空的光幕还在转,青红交织,符文一层叠一层。
每隔半柱香时间,星力就会狠狠砸下一波,紧接着佛光如雾弥漫,侵蚀地面。
每次交替,那道断层都会出现一次。
第一次,一息。
第二次,两息。
第三次,三息!
悟空嘴角动了一下。
来了。
他悄悄调动体内残存的弱水法则,混着刚吞噬的星律碎片,在经脉里凝成一道冷流。
这不是为了攻击,是为了掩盖气息。
等会儿突袭路线要绕北谷暗流,那里没有遮挡,一旦被察觉,立刻暴露。
他还需要一次佯攻。
不能太猛,也不能太弱。
要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突然断了,但又不至于让人起疑。
他抬头看向水帘洞方向。
牛魔王回来了,身后跟着十几名未中毒的精锐,个个手里攥着雷火符,腰间挂着震山鼓。
这是花果山最后的底牌,平日用来驱兽破阵,现在得拿来骗人。
“都准备好了。”牛魔王低声道,“只要一声令下,咱们就炸它一波。”
“不急。”悟空摇头,“等我信号。记住,只打南面,别碰北谷。动静要大,但别真破阵。”
“明白。演一场热闹给他们看。”
悟空点头,重新闭眼。
金瞳再次启动,这一次,他把感知范围扩大到整座山。
风向、湿度、地脉波动、灵气潮汐……
所有数据在他脑中汇成一张动态图。
那道断层依旧闪烁,像黑夜里的萤火虫。
他在心里画出一条线:从水帘洞底出发,顺着地下暗河走三十里,从北谷出口钻出,借地形掩护,直扑断层节点。
这一路避开正面封锁,唯一的风险是中途无法监控全局。
但他必须赌。
硬闯会死人,群猴撑不了太久。
只有精准刺入,才能打断他们的配合。
他算准了时间。
明日寅时三刻,太阳星偏移轨道,对东皇的加持减弱;同时西方佛国早课结束,供能最弱。
那是双重法则最不协调的一刻。
就是那时候。
他睁开眼,对牛魔王说:“你带人藏到后室,等我长啸三声,第一声准备,第二声蓄力,第三声动手。爆完立刻趴下,别抬头,别出声。”
牛魔王重重点头:“放心,这群老兄弟都听你的。”
说完转身走了。
悟空独自留在石台上,肩上的伤还在流血,他没管。
披挂已经被血浸透,风吹过来黏在皮毛上,有点疼,但他习惯了。
他抬头看天。
接引的虚影已经消散,可光幕还在,甚至比刚才更厚。
敌人知道他回来了,也知道他在找机会,所以加强了压制。
但他们不知道他已经看穿了节奏。
他慢慢抬起右手,五指张开,金瞳微闪。
一道极细的红线浮现在视野中——那是传讯链的轨迹,从西南斜插入阵心,快得几乎看不见。
他记下了角度。
然后闭眼,进入冥想状态。
不是疗伤,也不是恢复体力。
他在构建战场模型。
每一块岩石的位置,每一条溪流的走向,每一处地脉的节点,都被他刻进记忆。
那道断层成了唯一的光点,固定在模型中央。
他知道该怎么打了。
风渐渐停了,雷也不响了。
山里安静下来,连中毒的小妖都不再呻吟。
悟空坐在石台上,一动不动。
金瞳在暮色中微微亮起,像即将点燃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