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云峰正盯着那块突然换上的“相公在此”布幡,眉头还没来得及松开,街边一个小孩就蹦跳着跑过,嘴里喊着“相公!相公!”,还拉着小焰的衣角晃了两下。
小焰愣住,脸刚要红,旁边摊主大妈却笑出了声:“哎哟,这外来户还真当自己是本地女婿了?”
笑声不大,但像一滴油落进热锅里,瞬间炸开了周围的窃语。有人低头交头接耳,有人举着手机悄悄对准他们,镜头角度明显带着嘲弄。几个年轻人围在烤串摊前,模仿起小焰叫“相公”的语气,夸张地扭着腰,惹得一片哄笑。
梁云峰目光一凛,似暗夜中猛然觉醒的猎豹,警觉之气瞬间弥漫周身。他不动声色,如微风轻拂树叶般自然,轻轻将小焰往自己身旁带了半步,另一只手,宛如轻盈的蝶翼,轻轻搭上小灵的肩。三人紧紧靠在一起,仿佛在狂风巨浪中紧紧相依、自动合拢的礁石,坚定而不可动摇。
“不对劲。”他低声说,“刚才还好好的。”
小灵眯起眼扫视四周,“你发现没,那些拍照的人,穿的衣服都差不多——灰蓝夹克,左胸口有个暗纹。”
小焰咬着唇没说话,手指攥紧了袖口。她不是怕流言,而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比打架还难受。
他们拐进一条窄巷,在一家老茶摊坐下。老板是个秃顶老头,正支着收音机听本地新闻。电流杂音中,一句播报飘了出来:“……近期有不明身份者扰乱社区秩序,诱使本地少女背离家庭传统,有关部门已介入关注……”
梁云峰猛地抬头,“再放一遍。”
老头摆摆手,“刚才是滚动播报,下一回得等十分钟。”
这时,老头端着茶壶过来,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好奇地问道:“几位小友,看你们面生,不是本地人吧?最近这城里啊,可不太平。”
梁云峰接过茶碗,指尖轻触杯沿,温热的茶香顺着鼻尖蔓延开来。他抬眼看向老头,语气平静却不失试探:“您这儿消息灵通,是不是也听说了些什么?”
老头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摇头道:“我这把老骨头,也就听听广播,看看天色吃饭。不过啊,有些事,不用耳朵听,眼睛也能看见。”
“哦?”小灵挑眉,“愿闻其详。”
老头压低声音,像是怕惊动了风里的尘埃:“三年前,也有这么一拨人,穿灰蓝衣服,搞什么‘文化复兴团’,说是要唤醒本地青年回归传统。结果呢?半年不到,几十个姑娘失踪,家长哭天抢地,最后查出来是一伙人贩子打着幌子招摇撞骗。”
“后来呢?”小焰忍不住问。
“后来?”老头冷笑一声,“抓了几个替罪羊,主谋跑了,案子不了了之。从那以后,咱们这条街的人,见了穿灰蓝衣服的,心里都打鼓。”
空气微微凝滞。
小灵缓缓点头,若有所思:“所以这次……又是故技重施?”
“未必是同一拨人,”梁云峰沉声道,“但套路如出一辙——先造势,再污名,最后趁乱下手。”
“可我们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小焰声音低了几分,“凭什么把我们推上风口浪尖?”
“因为你动了他们的蛋糕。”小灵冷笑,“上次广场审判,清掉了多少灰色产业?赌场、假药窝点、地下贷款……这些人背后都有影子组织撑腰。现在不过是卷土重来,换个方式报复罢了。”
梁云峰凝视着茶面上浮动的光影,忽然道:“古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小人无底线,专挑软肋攻。他们不敢正面交锋,便用舆论杀人。”
“舆论能杀人?”小焰皱眉。
“当然。”小灵轻叹,“鲁迅先生曾言:‘群众,尤其是中国的群众,永远是戏剧的看客。’你站在台上,哪怕行的是正道,只要有人给你贴上标签,立刻就成了供人取乐的小丑。”
“所以我们成了笑话?”
“不。”梁云峰抬起头,眸光如刃,“我们是试金石。真金不怕火炼,谣言终会溃败于事实之前。”
“可眼下呢?”小焰环顾四周,“我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连呼吸都是错的。”
“那就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呼吸,也是带着雷声的。”梁云峰嘴角微扬,竟有一丝笑意掠过,“别忘了,系统赋予我们的不只是能力,更是责任。”
小灵拍桌而起,豪气顿生:“没错!与其躲闪,不如迎头撞上去!让他们看看,什么叫‘三人同心,其利断金’!”
老头听得一愣一愣的,喃喃道:“现在的年轻人,胆子真大……可这世道,讲理的地方太少,讲势的地方太多啊。”
“势?”梁云峰站起身,目光灼灼,“真正的势,从来不是靠打压别人立起来的,而是靠行走正道,步步生莲。”
“说得漂亮!”小灵竖起大拇指,“这话够资格刻在碑上。”
“别急着立碑,”小焰终于笑了,“先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再说。”
三人起身欲走,老头忽然叫住他们:“等等。”
他从柜台底下摸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了过来:“这是我闺女,十年前在这条街上失踪的。警察说她是私奔,可我知道,她不会丢下我和她娘。”**
照片上是个清秀的女孩,穿着蓝布衫,扎着麻花辫,笑容干净得像春日初雪。
“如果你们真想查清楚,”老头声音沙哑,“就别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有时候,真相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比如一张传单的墨迹,或者一句随口说出的话。”
小焰接过照片,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们会的。”
“记住,”老头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别让善良变成软弱,也别让正义变成孤独。”
当晚,三人回到租住的小院。夜风穿过晾晒的衣物,发出轻微拍打声。小灵坐在堂屋翻笔记本,梁云峰在院里调试系统界面,小焰则默默把白天收集的几张传单铺在桌上,逐行对照字迹。
月光洒在纸面上,像一层薄霜覆盖着谎言的残骸。
凌晨一点,她忽然出声:“这些传单,墨迹不一样。”
两人同时抬头。
“有的深,有的浅,但内容完全一致。说明不是同一台机器印的,而是分散印刷,集中派发。”
梁云峰走过来一看,“还有日期——最早的三天前就开始了。那时候我们还在小镇休整。”
“也就是说,”小灵合上本子,“对方早就盯上我们了,等的就是我们在公众场合暴露关系那一刻。”
“算命摊的牌子也是他们换的。”梁云峰冷笑,“故意激化矛盾,制造笑料,再顺势引导舆论。”
“目的呢?”小焰问。
“赶我们走。”梁云峰盯着窗外漆黑的街道,“或者,逼我们自乱阵脚。”
“可他们低估了一件事。”小灵忽然笑了,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我们不是普通的三人组。”
“怎么说?”
“我们是命运的三角锚点。”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个负责分析,一个负责执行,一个负责感知情绪变化。我们互补,共生,缺一不可。”
“就像鼎之三足。”梁云峰点头,“少一根,便倾覆;齐立,则稳如泰山。”
“而且——”小焰轻声道,“他们不知道,越是攻击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反而越团结。”
“这就叫‘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梁云峰望向夜空,“古人诚不我欺。”
第二天清晨,三人分头行动。
小灵披了件宽松外套,装作打听本地婚嫁习俗,走进一家老字号裁缝铺。老板娘一边量尺寸一边叹气:“现在小姑娘都被外来的迷了心窍,前几天还有个黑袍人来订百套喜服样板,说是搞‘跨国姻缘推广’,呸,什么玩意儿。”
“他人长什么样?”小灵不动声色。
“蒙着脸,只露眼睛,左手少根小指。”
小灵心头一震,面上却不显:“这也太神秘了吧?难道是拍电影?”
“谁知道呢!”老板娘撇嘴,“给钱爽快,但规矩怪得很——不准问名字,不准拍照,连定金都用现金,一堆旧版钞票,像是从地窖里刨出来的。”
“他还说了什么?”
“说是要‘重塑本地婚俗信仰’,还说什么‘外来者玷污血脉,必须净化’。”老板娘嗤笑,“一听就是神经病。”
小灵心中冷笑:这不是神经病,是极端思想的复燃。
她谢过老板娘,走出店铺时,阳光正好洒在青石板路上。她掏出微型记录仪,低声输入:“目标特征确认:黑袍、蒙面、缺左小指。极有可能与三年前人口贩卖案有关联。”
同一时间,小焰绕到城东一家印刷作坊后巷。她贴墙潜行,借着晨雾掩护观察进出人员。果然,每隔半小时就有辆三轮车来取货,车上堆满未干的传单,司机穿着统一灰蓝夹克,胸前暗纹是个扭曲的蛇形符号。
她没贸然靠近,而是用系统标记了路线走向。
雾气缭绕中,她的身影如同幽灵穿梭于现实与数据之间。每一步都精准计算,每一次呼吸都配合心跳节奏。她想起师父曾说过的一句话:“真正的强者,不在喧嚣中逞威,而在寂静中布局。”
此刻,她便是那静默的棋手。
中午汇合时,梁云峰已在地图上连出三条路径,终点全都指向城西废弃仓库区。
“节奏很稳。”他指着标记点,“每天早中晚各一波传单投放,配合社交媒体发酵,昨晚甚至出现了短视频账号,标题叫‘揭露异国渣男真面目’。”
小灵翻着他调出来的截图,冷笑:“点赞最高的评论都在引导‘女性觉醒’,实际上全是水军刷的。真正本地人根本不知道我们是谁。”
“瞧瞧这些点赞最高的评论,一个个都打着‘女性觉醒’的幌子,实际上啊,全是水军在背后捣鬼,刷得那叫一个热闹。可真正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本地人,又有几个知道咱们是谁呢?”
“最奇怪的是,”小焰皱眉,“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我们刚解决上一批犯罪团伙,系统才宣布正义审判完成不到一周。”
梁云峰沉默片刻,忽然道:“也许……这不是新敌人。”
“你是说?”小灵抬眼。
“余党。”他说,“上次广场审判没抓完的人,或者,被清算的团伙背后真正的操控者。”
空气微微一滞。
小灵缓缓点头:“有动机。毁我们名声,动摇系统公信力,顺便让我们内讧,最好直接逼我们离开这个城市。”
“可惜啊。”小焰笑了,眼里却冷,“他们不知道,越压我们,我们攥得越紧。”
“这让我想起一句话,”梁云峰淡淡道,“‘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我们现在,就是在闯一道人心的关卡。”
“而且——”小灵眨眨眼,“他们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我们仨,可不是靠爱情维系的偶像剧主角。”她耸肩一笑,“我们是战友,是家人,是彼此生命中最硬的那一块骨头。”
当天傍晚,三人再次来到城西边缘。荒巷入口歪斜地立着一块锈铁牌,写着“禁入施工”。远处几栋破旧厂房隐在暮色里,窗户黑洞洞的,像睁着的眼睛。
梁云峰展开掌心,一道微光闪过,系统弹出区域扫描结果:“检测到高频信号源,疑似多人聚集,能量波动等级:低威胁。建议谨慎接近。”
“低威胁?”小灵嗤笑,“上次它说‘轻微异常’,结果我们撞上了武装押运车队。”
“这次不一样。”梁云峰收起界面,“他们不想动手,只想赶人。所以才会选择舆论战。”
小焰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贴在手腕内侧,“不管是不是战斗,我得准备好。”
小灵把手伸进两人之间,“来吧,团队合影留念,万一被抓了还能发朋友圈求救。”
梁云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小焰,最终握住她们的手。
三个人并肩站在巷口,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一直延伸进那片寂静的废墟。
梁云峰往前踏了半步,鞋尖碾碎了一张散落的传单。
传单上的大字清晰可见:“伪善者终将众叛亲离”。
“呵。”小灵弯腰捡起半张纸,吹了口气,“这文案水平,连小学生作文都不如。”
“但他们成功制造了恐慌。”小焰轻声道。
“恐慌源于无知。”梁云峰望着前方,“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点亮灯。”
“怎么点?”
“用真相。”他转身面对二人,“明天,我们公开所有调查证据,召开一场‘街头发布会’。”
“在街头?”
“对。”他眼中燃起火焰,“就在那个算命摊原址。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骗子。”
“可万一没人来听呢?”
“总会有人来的。”梁云峰微笑,“哪怕只有一个,也是希望的种子。”
“而且——”小灵拍拍背包,“我录下了裁缝铺的对话,还有印刷厂的行车轨迹。再加上老头提供的旧案线索,足够拼出一张完整的网。”
“那就干吧。”小焰握紧拳头,“让他们看看,什么叫‘三人成虎’的反向操作——我们三人,能把谣言撕成碎片。”
夜色渐浓,星辰悄然浮现。
梁云峰仰头望天,忽然说道:“小时候我常想,为什么星星那么远,却还能照亮大地?”
“现在明白了。”小灵接过话,“因为它们从不熄灭,哪怕被乌云遮住,也只是暂时。”
“我们也是。”小焰轻声说,“哪怕现在被误解、被嘲笑,只要走得正,终会有人看见光。”
“所以啊——”梁云峰转身,笑容明朗,“别怕黑,咱们自己就是光源。”
几天后,街头发布会如期举行。
一块白布挂在支架上,投影出清晰的证据链:传单墨迹对比图、行车路线动画、录音片段、三年前失踪案关联分析……围观人群从最初的讥讽,逐渐变为沉默,再到议论纷纷。
一位老太太颤巍巍地走上前:“我孙子也被骗过钱……你们说的,是真的?”
“每一个字,都可以查证。”梁云峰递上资料册。
“谢谢你们。”老人抹着眼泪,“这城里,总算还有人敢说真话。”
消息迅速扩散。水军账号接连被举报封禁,舆论风向悄然逆转。
一周后,警方根据线索突袭仓库,抓获多名涉案人员,其中包括那位缺小指的黑袍人。
结案那天,三人站在老茶摊前,听着广播里播报案件告破的消息。
老头端来三碗茶,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们不是坏人。”
“您怎么确定的?”小灵问。
“眼神。”老头眯眼,“坏人做事躲躲闪闪,你们走路挺胸抬头,眼里有光。”
“这叫‘身正不怕影子斜’。”梁云峰饮尽茶水,“人间正道是沧桑,但走得踏实,就不怕路长。”
小焰忽然笑道:“你说,咱们要不要开个‘真相事务所’?专门帮人拆穿谎言。”
“好主意!”小灵拍案,“招牌我都想好了——‘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三人行,亦可破谣言’!”
梁云峰无奈摇头:“你这成语改得,孔子听了都要连夜搬家。”
三人相视大笑,笑声穿透街巷,惊飞檐角一只麻雀。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这段旅程镀上金色的注脚。
临走时,小灵回头看了眼那条窄巷,轻声道:“有时候我在想,这个世界之所以还能向前走,就是因为总有那么一些人,不肯随波逐流,宁愿做逆流的鱼。”
“那你是什么鱼?”小焰笑着问。
“我是那条最倔的。”她眨眨眼,“尾巴一甩,溅他们一脸水花。”
梁云峰最后望了一眼这座城,低声说道:“愿每个人都能守住内心的光,哪怕微弱,也足以刺破黑暗。”
风吹过,带来远处孩童的嬉闹声,和一阵淡淡的桂花香。
生活,依旧继续。
而他们,也将继续前行。
正如那句老话所说:山高自有行路人,水长不乏渡船者。
只要心火不灭,何惧长夜漫漫?
“喂,”小灵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冲着天空喊了一句,“下次别再给我们整‘相公’这种烂梗了啊!咱仨可是铁三角,不是偶像剧!”
众人哄笑。
星光璀璨,照亮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