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的暖阁里,铜炉燃着浓郁的沉香,烟气将四扇雕花窗都熏得朦胧。惠妃端坐在铺着狐裘褥子的主位上,目光扫过下方站着的三人——永和宫李常在、景阳宫王答应、承乾宫张贵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三人是她精挑细选的盟友:李常在去年因私扣低位嫔妃份例,被闻咏仪按宫规罚了三个月月钱;王答应曾借“探望”之名偷拿钟粹宫的珍珠钗,被闻咏仪当场揭穿,颜面尽失;张贵人则因份例绸缎质地不佳找闻咏仪理论,反被指出“越级奏事”,落了个自讨没趣的下场。三人都对闻咏仪心存怨恨,是最容易拉拢的对象。
“三位妹妹今日肯来,便是给姐姐面子。”惠妃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带着拉拢的热络,“宫里的流言,想必你们也听说了——闻咏仪深夜通鬼神,还教小皇子摆妖术沙盘,这般行径,若不加以制止,将来怕是要祸乱宫闱,连累咱们所有人。”
李常在闻言,立刻上前一步,咬牙道:“姐姐说得是!我早看她不顺眼了!去年她罚我月钱时,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真当自己是后宫主位了!若能扳倒她,我愿听姐姐差遣!”
王答应也跟着附和,眼底满是怨怼:“她的养颜丸不知是什么邪门东西,竟让宜妃、荣妃都对她另眼相看,连皇上都日日去探视。若真让她生下双胎,咱们往后更没立足之地了!”
张贵人虽没说话,却微微点头——她位份虽比前两人高,却因无子嗣失了恩宠,若能借着扳倒闻咏仪的机会攀附惠妃,说不定能重获关注。
见三人态度松动,惠妃放下茶盏,抛出诱饵:“只要咱们合力扳倒闻咏仪,姐姐向你们保证——李妹妹升为嫔位,王妹妹升为常在,张妹妹的份例翻倍,还能让内务府给你送最新鲜的燕窝。往后在后宫,姐姐护着你们!”
重利之下,三人彻底动了心。张贵人终于开口:“姐姐有何计划?我们都听姐姐的。”
惠妃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起身走到三人面前,压低声音布置分工:
- “我来主导全局。”惠妃首先看向自己,“等皇上下次去钟粹宫探视时,我会借着‘请安’的由头跟过去,先在皇上面前提及‘宫中流言’,说‘虽不愿相信,但流言愈盛,恐伤及皇子与圣心’,引皇上追问。”
- 她转向李常在,语气郑重:“李妹妹,你是第一个与她起争执的,由你先举证最合适。你就哭诉,说‘此前因份例与咏嫔争执时,曾偷偷去过她的偏院,见那沙盘上的石子摆放得非比寻常,似有符咒图案,当时便觉诡异,只是不敢声张’。”
- 接着看向王答应,补充道:“王妹妹,你跟进补充证言。就说‘听闻咏嫔的养颜丸效果奇佳,偏她孕期气色比常人还好,结合刘妈说的‘深夜通鬼神’,定是用妖术炼制丹药、换取好处,连腹中双胎说不定都是妖术换来的’。”
-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张贵人身上,递过一个空锦囊:“张妹妹,你负责拿‘物证’。明日你借‘探望咏嫔’之名去钟粹宫,趁人不注意,从偏院沙盘上捡几颗青石回来,就说这是‘妖术载体’,上面有邪门纹路。届时呈给皇上,便是实打实的证据。”
三人听得连连点头,李常在忍不住问:“若皇上质疑咱们‘为何现在才说’,该如何应对?”
“这个我早想好了。”惠妃笑着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统一话术,“你们就答‘此前怕惹麻烦,也不愿相信咏嫔是这般人,可如今流言愈盛,连宫人都在议论,担心小皇子被妖术所累,更担心伤及圣驾安全,实在不得不说’。”
她又叮嘱道:“举证时,你们要表现得惶恐又坚定——既要有‘怕被报复’的怯懦,又要有‘为了皇子与圣心不得不说’的决绝,这样才能让皇上相信你们是真心担忧,而非故意针对。”
张贵人接过锦囊,心里还有些犹豫:“若闻咏仪反驳,说青石只是普通石子,该怎么办?”
“她反驳也没用。”惠妃冷笑一声,“届时咱们三人众口一词,再加上刘妈的证言和青石‘物证’,皇上就算不全信,也定会起疑心。只要皇上派人彻查,咱们再暗中添些‘证据’,还怕扳不倒她?”
见计划周全,三人彻底放下心来。李常在攥紧拳头:“姐姐放心,我定把‘见沙盘诡异’的戏演得逼真!”王答应也跟着表忠心:“我会把‘妖术换好处’的话都说透,让皇上看清她的真面目!”
惠妃满意地点头,亲自送三人到暖阁门口,临走前特意叮嘱:“此事事关重大,绝不能泄露半分。若有外人问起今日密谈,就说咱们是闲聊后宫琐事。”
三人齐声应下,各自怀揣着算计与期待离去。暖阁里只剩下惠妃一人,她走到窗边,望着钟粹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人证——刘妈与三位嫔妃;物证——沙盘青石;话术——统一口径的证言。这“证据链”已基本完善,只待康熙下次探视,便可一举扳倒闻咏仪。
而钟粹宫的偏院里,胤宸正蹲在沙盘前,用小手把几颗青石摆成“水渠”的形状,嘴里念叨着“母亲说,这样水就不会淹庄稼了”。闻咏仪坐在石凳上,看着儿子认真的模样,眼底满是温柔,却也藏着一丝警惕。
春桃从殿外走进来,轻声禀报:“娘娘,方才承乾宫的张贵人派人来传话,说明日想来探望您。”
闻咏仪的目光微顿——张贵人素来与她无交集,今日突然要来探望,怕是来者不善。她想起刘答应传来的消息,说惠妃近日与李常在、王答应等人过从甚密,心里瞬间有了猜测。
“让她来吧。”闻咏仪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吩咐小禄子,明日张贵人来的时候,多盯着偏院的沙盘,别让任何人碰里面的石子。”
春桃虽不解,却还是应下:“奴婢明白。”
夕阳渐渐沉下,将偏院的影子拉得很长。胤宸还在摆弄沙盘,闻咏仪坐在石凳上,望着远处的宫墙,心里清楚——惠妃的举证计划已箭在弦上,明日张贵人的探望,便是这场暗斗的前哨。她必须步步谨慎,才能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护住自己和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