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的未时,景阳宫宴厅早已被装点得一派喜庆。朱红的廊柱上挂着鎏金灯笼,灯穗垂落,随风轻轻晃动;殿中央铺着猩红地毯,从门口一直延伸到主位;每张桌上都摆着银质餐具,盘碗边缘刻着缠枝莲纹,映着烛火泛着冷光,桌心还放着一小盆盛开的桂花,香气清雅,驱散了宴席的油腻。
宾客们按位次入座——苏嬷嬷坐在主位左侧,代表太皇太后出席;惠妃、宜妃、荣妃等妃位嫔妃坐在第二排;皇室宗亲女眷与低位嫔妃则分坐两侧。殿内丝竹声轻扬,宫女们端着托盘穿梭其间,奉上精致的点心与冰镇酸梅汤,一派热闹景象。
“贵妃娘娘,老奴奉太皇太后之命,给公主送贺礼来了。”苏嬷嬷率先起身,身后的小太监捧着一个锦盒上前。她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枚赤金长命锁,锁身嵌着三颗圆润的东珠,下方垂着小巧的铃铛,晃动时发出清脆声响。“太皇太后说,公主出生时便透着不凡,这长命锁能保她平安长大,无灾无难。”
闻咏仪抱着灵玥起身,微微欠身:“有劳苏嬷嬷跑一趟,也替本宫谢过太皇太后的恩典。”灵玥似乎感受到了热闹,睁着黑亮的眼睛,小拳头轻轻攥着闻咏仪的衣襟,模样乖巧可爱。
紧接着,荣妃也笑着起身,命宫女递上一个玉如意:“这是本宫特意让内务府打造的白玉如意,虽不值什么钱,却盼着公主往后事事顺遂,长大后也能有‘如意’之福。恭喜贵妃娘娘,得此佳儿。”
“荣妃姐姐有心了。”闻咏仪笑着道谢,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宜妃——宜妃坐在座位上,手里捏着帕子,脸上虽挂着笑意,眼神却时不时瞟向灵玥,带着一丝探究,仿佛想从孩子身上看出些异常。闻咏仪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从容,转身继续招待其他宾客,不让宜妃察觉到半分破绽。
宫女们陆续端上菜品,莲子百合羹清甜润口,红烧麒麟肘软烂入味,水晶虾饺晶莹剔透,宾客们一边品尝,一边称赞景阳宫宴席的精致。刘常在和陈答应还特意上前,逗了逗灵玥,笑着道:“公主长得真俊,眼睛像娘娘一样亮,将来定是个美人胚子。”闻咏仪顺势让她们帮忙照看灵玥,自己则去给苏嬷嬷敬酒,巧妙地将宜妃的注意力引开。
申时初,殿外突然传来太监的高唱:“皇上驾到——”
话音刚落,宴厅内的宾客纷纷起身,躬身相迎。康熙穿着明黄常服,带着李德全,大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径直走到闻咏仪面前,不等她行礼,便伸手接过灵玥,小心翼翼地托在怀里,声音放得极柔:“朕的小灵玥,今日满月,皇阿玛来看你了。”
灵玥似乎认识他,不仅没哭,反而伸出小手,轻轻抓了抓他的胡须,惹得康熙哈哈大笑:“这丫头,跟她哥哥胤睿一样,胆子真大。”
笑罢,他示意李德全上前,打开手中的锦盒——里面是一对赤金嵌宝石手镯,手镯主体是赤金打造,上面镶嵌着一颗颗圆润的红珊瑚珠,珊瑚色泽浓艳,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这对镯子,是朕特意让内务府给灵玥打的,红珊瑚象征勇武,盼着她将来能有几分英气,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柔弱。”
接着,康熙又朗声道:“朕还有一道口谕——赏景阳宫白银千两,用于添置公主的衣物、玩具;自今日起,灵玥每月份例,按‘固伦公主’标准发放,与嫡出公主同等对待。”
“皇上圣明!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宾客们纷纷跪地,声音整齐响亮。苏嬷嬷更是笑着道:“皇上对公主这般看重,可见公主真是大清的祥瑞,太皇太后若是知道了,定会十分高兴。”
康熙将灵玥递给闻咏仪,伸手扶她起身,语气带着一丝郑重:“咏仪,灵玥是个不凡的孩子,你要好好教养,别辜负了她的天赋,也别辜负了朕的期望。”
“臣妾遵旨!”闻咏仪屈膝谢恩,心中暖流涌动——康熙的赏赐与口谕,不仅是对灵玥的重视,更是在为她撑腰。有了“固伦公主”的份例,有了皇上的公开认可,那些暗地窥探、想传灵玥“妖异”的人,便不敢轻易造次了。
康熙在主位坐下,陪着苏嬷嬷和宾客们喝了几杯酒,又逗了灵玥一会儿,才因政务繁忙起身离开。临走前,他还特意叮嘱李德全:“往后景阳宫的用度,内务府要优先供应,不许有半点怠慢。”
酉时,夕阳西下,宾客们陆续散去。景阳宫宴厅的烛火依旧亮着,宫女们正忙着收拾餐具,空气中还残留着桂花与酒的香气。闻咏仪却没心思歇息,立刻召来张嬷嬷、李妈、春桃,还有白天撞见灵玥摔落的两个小宫女,在寝殿内聚齐。
“今日满月宴虽顺利,但你们也看到了,宜妃一直在暗中观察灵玥,定是还没放下疑虑。”闻咏仪坐在软榻上,抱着已经睡着的灵玥,声音沉了下来,“所以,保密的事,你们绝不能有半点松懈。”
她目光扫过众人,再次强调:“第一,无论何时,都不许向任何人提及‘沐浴金光’‘摔落无伤’的事,哪怕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不能说;第二,若是有人来打探灵玥的情况,尤其是宜妃宫里的人,都由春桃统一回话,就说‘公主一切安好,体质与普通孩子无异’,不许擅自多解释一个字;第三,往后照顾灵玥时,若再出现异常,要第一时间告诉本宫,不许私下议论。”
说完,她示意春桃取出五个银锭,每个足有十两重,分给五人:“这是本宫给你们的‘保密费’,算是对你们这段时间辛苦的奖赏。好好做事,守好秘密,将来本宫还有重赏;但若是有人敢背叛本宫,泄露半个字,不仅你们会被逐出宫,你们的家人也会受牵连——本宫说到做到。”
五人接过银锭,连忙跪地:“奴婢(奴才)定守口如瓶,绝不敢泄露半个字!若有违背,任凭娘娘处置!”两个小宫女更是再次发誓:“奴婢若敢乱说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闻咏仪点了点头,让她们退下。寝殿内恢复了安静,只有灵玥均匀的呼吸声。她低头看着女儿熟睡的脸庞,指尖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孩子,娘会护着你,不让你被流言所伤,不让你被有心人利用。”
同时,她在心中盘算:宜妃今日的探究眼神,让她很不安。明日得让小禄子去查查,宜妃回宫后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有没有派人去打听灵玥的情况。只有提前掌握她的动静,才能做好应对,确保灵玥的平安,也确保景阳宫的安稳。
窗外的夜色渐浓,月光透过窗纱,洒在母子俩身上,温柔而静谧。闻咏仪知道,满月宴的顺利只是一个开始,往后的后宫之路,依旧充满挑战,但只要她步步谨慎,守住秘密,护住孩子,就一定能走得稳稳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