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御书房,龙涎香的气息比往日更显凝重。宜妃穿着一身正红色宫装,裙摆绣着金线牡丹,手里捏着一方绣帕,跪在康熙面前,语气带着刻意的委屈:“皇上,臣妾今日斗胆进言,闻贵妃借女学之名,行干预朝政之实,恐坏后宫规矩,还请皇上明察!”
康熙放下手中的江南核查奏报,抬眸看向她,眼神平静无波:“你说说,她如何干预朝政了?”
“皇上您想,”宜妃膝行半步,声音拔高了些,“女学本是教宫女识字的地方,可闻贵妃却让灵瑶在女学收集‘徭役建言’,还把这些建言整理成奏折递上来,甚至影响了后宫徭役改革的旨意!这分明是借宫女之口,行干政之实,逾越了后宫不得干政的本分!”
她以为这番话能戳中康熙的忌讳——历代帝王都忌惮后宫干政,只要把“女学建言”和“干政”绑在一起,康熙定会斥责闻咏仪,甚至取缔女学。可她没料到,康熙听完,不仅没生气,反而轻轻放下了御笔。
“你说‘干预朝政’,那朕问你,”康熙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后宫宫女每月仅休两日,手部冻伤率七成,连口热饭都未必能按时吃,这些苦,你知不知道?灵瑶收集建言,求的是‘每月多休一日’‘冻伤发药膏’,这些是为宫女谋福利,还是为闻咏仪谋私?”
宜妃愣了一下,连忙辩解:“可……可收集建言递奏折,本是朝臣的事,后宫怎能越俎代庖?”
“朝臣若能记得后宫底层的苦,何需后宫递建言?”康熙拿起案上的内务府奏报,扔到宜妃面前,“你自己看!自女学建言推行后,后宫冻伤率从七成降到三成,宫女投诉减少五成,连内务府都奏报‘宫务更顺,下人更安’。这是办实事,不是干政!”
奏报上的数字刺眼,宜妃看着“冻伤率三成”几个字,手指下意识攥紧了绣帕——她从没想过,那些她眼中“微不足道”的宫女疾苦,竟真的被康熙记在心里,还成了反驳她的论据。
“至于‘逾越本分’,”康熙的语气更重了些,“朕看你是闲得慌,才会盯着这些办实事的事挑毛病!灵瑶小小年纪,懂得体恤下人,借女学为宫女谋福利,比某些只知争风吃醋、搬弄是非的强得多!”
这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打在宜妃脸上。她脸色瞬间煞白,再也没了之前的底气,只能趴在地上,声音发颤:“皇上……臣妾知错……”
“知错就好。”康熙冷哼一声,对着殿外喊道,“李德全!”
“奴才在!”李德全连忙走进来。
“传朕的旨,”康熙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灵瑶办女学建言有功,着其将‘女学建言制度’推广至各王府,令各王府效仿,收集府中下人生计建议,每月汇总至内务府,凡合理可行者,皆需落实。”
“嗻!”李德全躬身应下,偷偷瞥了一眼地上的宜妃,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这位宜妃娘娘,又一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宜妃趴在地上,听着康熙的旨意,心彻底沉了下去。她本想弹劾闻咏仪,却没想到反而让灵瑶得了推广制度的差事,这不仅是打了她的脸,更是让景阳宫的影响力延伸到了各王府,往后,她想再找景阳宫的麻烦,只会更难。
“你退下吧。”康熙挥了挥手,语气里满是不耐,“往后多关心些王府的事,少在朕面前搬弄后宫是非。”
“臣妾……臣妾遵旨。”宜妃踉跄着起身,几乎是逃一般地退出了御书房。廊下的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可她心里的羞愧与不甘,比寒风更甚——她费尽心机想打压闻咏仪,最终却只落得个“碰一鼻子灰”的下场。
消息传到景阳宫时,闻咏仪正和灵瑶一起整理各王府的名录,准备制定推广建言制度的细则。春桃把御书房的经过一说,灵瑶忍不住拍手笑道:“太好了!这样一来,各王府的下人也能提建议了,再也不用受欺负了!”
闻咏仪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眼神里却带着几分审慎:“宜妃这次碰壁,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往后咱们推广制度时,要更小心,每一步都要符合规矩,别给她留下把柄。”
“我知道!”灵瑶重重点头,拿起一支炭笔,在名录上圈出几个离京城近的王府,“咱们先从醇王府、恭王府开始,这两家的王妃之前跟额娘吃过饭,好说话,等做出效果了,再推广到其他王府。”
御书房的旨意很快传遍了京城各王府。醇王府王妃接到旨意后,立刻派人来景阳宫请教建言制度的细节;恭王府更是直接设了“建言箱”,让府中下人像女学那样提建议。不到半月,各王府就收集了百余条建议,其中“给马夫加棉靴”“给厨娘增月钱”等可行项,很快就落实了下去。
而宜妃回到翊坤宫后,连着几日没出门。李顺想劝她再找机会,却被她厉声呵斥:“别再提景阳宫的事!再提,就把你打发到辛者库去!”她看着窗外飘落的碎雪,心里清楚——这一局,她彻底输了,而景阳宫的崛起,已再也挡不住了。
御书房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那道“推广建言制度”的旨意上。康熙看着内务府递来的各王府建言汇总,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他要的不仅是后宫和王府的安稳,更是想借灵瑶的建言制度,看看“体恤底层”的种子,能不能在大清的土地上,开出更广阔的花。而这一切的起点,正是宜妃那次失败的弹劾,和景阳宫始终不变的“办实事”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