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晨光熹微中，杨家村各家各户的烟囱陆续升起炊烟，空气里飘散开熬制灶糖特有的甜腻香气，混着冬日清晨的凛冽，构成独属于小年的味道。
苏念棠在自己家的灶房里忙碌着。铁锅里，用空间灵泉水熬煮的小米粥正咕嘟作响，米油浓厚，香气醇和。她利落地切着咸菜丝，又将从空间角落采来的那把小野葱洗净切碎，准备用来炒鸡蛋。那野葱碧绿青翠，辛辣香气格外冲人，在这冬日里显得尤为难得。
“娘，好香啊！”明浩揉着眼睛走进灶房，身后跟着还睡眼惺忪的明轩，小明远则被苏念棠安置在铺了厚垫子的椅子上，抱着个布老虎好奇张望。
“洗漱了没？快去，洗完吃饭。”苏念棠笑着催促。她用灵泉水优化的食材，总能轻易勾起孩子们的食欲。
早饭刚摆上桌，院门外就传来招娣细细的声音：“三婶……”
苏念棠开门，只见招娣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棉袄，却梳着整齐的辫子，头上那朵淡粉色绒花和新红头绳格外显眼。她手里端着一个小瓦盆，里面是陆母刚做好的、还温热的灶糖和几块年糕。
“奶奶让送来的。”招娣小声说，眼睛却忍不住往屋里飘，闻到炒蛋和米粥的香气，悄悄咽了下口水。
苏念棠心下明了，这是婆婆惦记着他们小家，也是缓和关系的一种表示。她接过瓦盆，温和道：“谢谢招娣，也替三婶谢谢奶奶。”她转身从锅里舀出一大碗浓稠的小米粥，又夹了一筷子金黄的葱炒鸡蛋放在粥上，连同两个白面馒头一起递给招娣，“拿回去和你爹趁热吃。”
招娣看着那碗香喷喷的粥和油汪汪的炒蛋，眼睛亮了一下，小心翼翼接过，用力点头：“嗯！”
望着招娣端着碗小跑离开的背影，苏念棠知道，村头那父女俩的早饭，至少今日能多点暖意和油水。
“苏记”铺子今日依例只开半日。苏念棠到达时，钱寡妇和赵家媳妇已清扫完毕，正低声议论着。
“念棠，你听说没？”钱寡妇凑过来，压低声音，“昨儿后半夜，有人瞧见周记粮行的王老五，带着几个人鬼鬼祟祟往柳树沟那边去了！”
苏念棠心下一凛，面上不动声色：“哦？去柳树沟做什么？”
“谁知道呢！准没好事！”赵家媳妇撇嘴，“我看呐，就是冲着咱们那条线去的！周胖子这是急了！”
苏念棠眼神微冷。周记的动作比她预想的还快。她不动声色地将昨日柳树沟婆子悄悄送来的杂合面和豆子收入后院，趁无人时，迅速将部分收入空间，用灵泉水浸泡优化。必须加快速度，也要更谨慎。
她将新一批用优化后豆子做出的豆花摆出，又蒸了一小笼掺了空间野葱碎的杂粮花卷。那独特的葱香混合着麦香，开市不久便引来了熟客。
“苏娘子，今儿这花卷味道真窜！香！”
“豆花也嫩，这大冷天吃一碗，浑身都暖了！”
生意依旧红火，但苏念棠能感觉到，一些熟客的眼神里多了些欲言又止的探究。果然，临近晌午收摊时，一个相熟的老主顾磨蹭到最后，压低声音对苏念棠道：“苏娘子，这两日镇上有些不好听的风声，说你家这粮食……来路不太干净，是从些穷山沟里收的霉变陈粮，你……可得留神啊！”
苏念棠心中雪亮，周记的污蔑开始了。她神色不变，坦然道：“李大爷，多谢您告知。我们‘苏记’用的每一粒粮食，都对得起良心。您是老主顾，味道如何，干不干净，您心里最有数。”
李大爷点点头：“我自然是信你的！就是提醒你一声，周记那起子人，啥缺德事都干得出来！”
送走李大爷，苏念棠看着空了的摊档，目光沉静。周记双管齐下，一边试图掐断她的原料来源，一边败坏她的名声。这场仗，已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刻。
傍晚回到村里，苏念棠先去了主宅送还瓦盆，顺便将自家做的葱油花卷带了一盘过去。
陆母正在堂屋里擦拭祖宗牌位，见她进来，脸色比往日缓和许多，目光在她带来的花卷上停顿一瞬，淡淡道：“费这个事做什么。”
“娘尝尝，里面加了点野葱，开胃。”苏念棠将花卷放在桌上，状似无意地提起，“方才回来，听人说昨儿夜里瞧见周记的人往柳树沟那边去了，也不知做什么。”
陆母擦拭的手一顿，眉头皱起：“柳树沟？那穷山坱里……周记的人去那儿能有什么好事？”她虽不过问镇上铺子的事，但周记针对三房，她还是知晓的，此刻听闻，自然生出几分同仇敌忾。
“谁知道呢，”苏念棠叹了口气，“许是看那边粮食便宜，想去收购吧。”
陆母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但脸色又沉了几分。
从主宅出来，苏念棠走向村头。远远便看见陆建民蹲在院门口，正用她昨日给的那罐豉香酱，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一块收拾干净的、准备年三十带去主宅的猪头肉上，动作极其专注，仿佛在完成一件神圣的作品。招娣蹲在一旁，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
看到苏念棠，陆建民动作一顿，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手里还拿着沾满酱料的刷子。
“三婶，”招娣小声叫人，指了指那块酱色的肉，“爹说，这样弄，好吃。”
苏念棠走上前，看了看那块涂抹均匀、色泽诱人的猪头肉，点头赞道：“二哥这手法不错，腌渍一夜，明天上锅一蒸，肯定入味。”
陆建民听着她的肯定，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低低“嗯”了一声，目光里有了点神采。他迟疑了一下，指了指院里一个新编好的、不大不小的背篓，哑声道：“这个……给你。装东西，方便。”
那背篓用细密柳条编成，结实又轻巧，比之前那个篮子工艺进步许多。
苏念棠心中微暖，接过背篓：“谢谢二哥，正好用得着。”
夜色渐浓，村里祭灶的鞭炮声此起彼伏。苏念棠在自己家中，也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甜香。她进入空间，看着灵泉边浸泡的豆子和杂合面，又看了看那几畦长势喜人的“百里香”和旁边一丛丛青翠的野葱。
周记的威胁迫在眉睫，但她并非没有准备。柳树沟的线不能断，名声必须挽回。或许……是时候主动出击，让青石镇的人都知道，“苏记”的东西，不仅好吃，更来得堂堂正正。
她捻起一颗浸泡得饱满莹润的黄豆，目光穿过空间，仿佛看到了镇上那些议论纷纷的人群，也看到了周老板那张志在必得的胖脸。
“想搞臭我？”她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就看看，谁的手段更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