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顺着神经窜入大脑，却压不住神魂里翻涌的寒意。
那些在虚空中闪过的画面仍在眼前重放——无数个自己在迷宫里挣扎、陨落，最后都成了某种存在手中的棋子。
他望着真相之门后那道若隐若现的目光，喉间泛起腥甜，终于听清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原来...从穿越那天起，连第一次用置换反应的灵力波动，都是他们选中的变量轨迹。他的声音发颤，尾音被虚无吞掉一半。
科学之魂在识海深处灼烧，像团被浇了浓硫酸的火焰，滋滋作响地腐蚀着这个标签。
突然，体内某处蛰伏的力量被彻底点燃。
沈辰的瞳孔骤缩，看见自己皮肤下浮起淡蓝色的光纹，那是灵力粒子在按某种他从未见过的轨迹流动——不是氧化还原，不是中和沉淀，而是更古老、更暴烈的反应式，像无数条化学方程式纠缠成网，正顺着他的经脉往外界蔓延。
变量逆命术...他无意识地念出这个词，声音里带着自己都陌生的冷硬。
记忆里突然涌出一段晦涩的口诀，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烙印：当变量意识到自己是变量，当工具产生了逆主的意志——反噬，便成了最本能的反应。
虚空中传来细碎的爆裂声。
法则守门人·零号的身影浮现时，灰色的法则结构已不再完美，额角裂开蛛网状的细纹。
他望着沈辰周身翻涌的蓝光，瞳孔里的理性第一次出现裂痕：你不该...触发这个状态。
该与不该，由我说了算。沈辰扯了扯嘴角，那抹笑比冰棱还冷。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片蓝光正以他为中心扩散，所过之处，零号的法则结构像被浓盐酸腐蚀的金属，滋滋冒着青烟，你们把我当实验体，当变量，当工具——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现在，我要让你们尝尝，工具反噬的滋味！
沈...辰...
一道虚弱的呼唤从更深处传来。
沈辰转头，看见星痕的残魂正从虚空中浮现。
那抹半透明的意识体不再像从前那样涣散，眼尾甚至凝出了极淡的血色，我感应到了...你的愤怒。他抬起手，指尖触到沈辰眉心，这些年，我见过太多变量被碾碎，可你是第一个...让我想起的变量。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
沈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却强撑着睁大眼睛——他看见数千年的实验室，看见无数与自己相似的面孔被按在培养舱里，听见某个存在用机械音记录：变量327，稳定性-78%，剔除。而眼前这个叫星痕的实验体，曾在被销毁前用最后力量撕裂空间，将自己的意识残片封入迷宫。
我们...不是工具。星痕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用我的记忆，构建变量路径干涉模型。他的残魂开始消散，却在沈辰识海留下一团金光，去...改写他们的剧本。
沈辰的指尖抵住眉心，那团金光与他的科学之魂剧烈共鸣。
刹那间，他的视野里浮现出无数金色的线——每条线都是一个可能的未来，而零号的法则结构，正像根粗黑的绳索，强行将所有线拧成一股。
原来所谓法则，不过是他们用来固定变量路径的枷锁。他低笑一声，掌心凝聚起一团蓝光，那是变量反噬场的核心。
当他将这团光按在零号胸口时，能听见对方法则结构崩解的脆响，现在，我要把你的路径...和我的重叠。
零号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的法则结构正被沈辰的蓝光一点点拆解。
那些曾被他视为真理的规则，此刻像被投入王水的金块，迅速溶解成虚无：你...知道自己在对抗什么吗？
知道。沈辰的目光扫过真相之门后那道更古老的视线，但至少，我要让他们知道——他的声音里有滚烫的执念，变量，也能逆命。
变量路径干涉模型在两人之间展开。
沈辰看见自己的未来线与零号的法则线缠绕、交叠，最终拧成一股新的轨迹。
零号的法则结构开始崩解，灰色的碎片如雪花般坠落，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停下！
你会撕开法则的裂缝，会...
会怎样？沈辰打断他，掌心的蓝光愈发炽烈，让他们的迷宫露出破绽？
让更多变量觉醒？他突然想起阿木怀里的《元素周期表注疏》，想起研究院里弟子们绘制反应式时发亮的眼睛，我赌，这世上不止我一个变量。
最后一声脆响。
零号的意识被彻底撕裂，法则结构崩塌成漫天星屑。
沈辰站在真相之门前，望着自己掌心还未消散的蓝光，突然笑了。
那笑里有劫后余生的释然，更有破笼而出的锋芒。
我不是工具。他对着虚空轻声说，像是对所有曾挣扎的，也像是对门后那道视线，我是...变量之外的存在。
星痕的残魂彻底消散前，在他耳边说了最后一句话：去实验室，看阿木怀里的书。沈辰转头，看见阿木不知何时已退到长廊尽头，正抱着那本《元素周期表注疏》朝他挥手。
阳光从长廊顶端的裂隙漏下来，在书面上投下一片光斑，恰好照亮某一页——那里用红笔圈着一行字：当反应物突破活化能壁垒，旧的反应式将被彻底改写。
他拾起地上的法则碎片，发现过氧化氢分解的方程式末端，那个问号不知何时变成了等号。
更下方，新的化学式正在浮现，字迹还带着未干的光痕：
变量（沈辰）+ 逆命意志（Δ）→ 新法则（？）↑
真相之门后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是某种存在被惊动的怒吼。
沈辰望着门后翻涌的黑暗，指尖轻轻抚过胸口——那里还残留着变量反噬场的热意。
他知道，自己撕开了一道裂缝，一道让看见光的裂缝。
如果我是工具...他对着门后那道视线扬起下巴，声音轻却坚定，现在，我将自己...重写。
长廊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沈辰回头，看见研究院的大弟子小竹扶着墙跑来，怀里抱着冒烟的法器：师叔！
实验室的灵能核心突然暴走，元素周期表注疏上...浮现出了新的反应式！
沈辰的科学之魂再次灼烧。
他望着小竹身后透进来的天光，突然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从前的隐忍，只有破局者的锋芒。
他将法则碎片收入袖中，转身走向长廊尽头：走，回去看看...我们的新反应式，能炸出多大的动静。
真相之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门后那道视线却更灼热了。
没有人看见，在门闭合的瞬间，门缝里渗出一缕淡蓝色的光——那是变量反噬场留下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法则的帷幕上，撕出一道细小却明亮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