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璃刚触到沈辰虚浮的肩膀，便被那股近乎散逸的灵压惊得一颤。
他的残魂比星环里更淡，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每说一个字都要耗尽力气去凝聚身形。
“你刚才……几乎被法则同化。”她的声音轻得像怕震碎什么，指腹无意识摩挲着他心口那点微光——方才他精血里的金芒，此刻正凝成一枚鸽卵大的晶核，在他掌心脉动，像颗微型的星辰。
沈辰咳出半口带着星辉的血，血珠坠在祭坛银纹上，滋滋作响地融进纹路里。
他盯着掌心晶核，喉间却溢出笑：“但它还活着……只要它在，反应炉就能建。”
“你要把自己变成容器？”
墨痕残魂的声音突然从祭坛角落飘来。
那团雾气比之前更稀薄，连轮廓都快看不清，“这不是修行……是自焚。”
沈辰抬头，目光穿过虚浮的雾气与残魂对视。
他想起方才在星环里，那些被厄影碾碎的因果线重新生长时，墨痕残魂最后那抹笑——像在看一个终于学会自己走路的孩子。
此刻这抹雾气里的担忧，倒让他想起前世实验室里，导师拍着他肩膀说“这方案太冒险”时的神情。
“总得有人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他撑起虚浮的身体，盘坐在祭坛中央，“灵界说炉鼎需得万载温养，可我等不了。”
晶核触及心口的瞬间，玄璃倒抽一口冷气。
那枚原本温润的星辰突然暴起，如活物般钻入沈辰体内，在他经脉里掀起惊涛。
他的骨骼发出细碎的裂响，额角青筋暴起如蛇，每一寸皮肤下都翻涌着幽蓝的光——那是法则之力在撕扯他的神魂。
“以心脉为炉膛……”他咬着牙，神识如刀，在识海里勾勒出前世实验室的反应炉图纸，“脊椎为导能柱，识海为控制中枢……”
“疯了！”玄璃想冲过去，却被祭坛突然升起的光壁挡住。
她看见沈辰的五脏六腑在虚空中若隐若现，仿佛被投入熔炉的琉璃，“停下！你会被烧成灰烬——”
“咔嚓！”
三道漆黑锁链突然从虚空中窜出，缠上沈辰脖颈。
玄璃瞳孔骤缩——那是法则锁链，专司绞杀越界者的东西！
千钧一发之际，破空声撕裂祭坛的寂静。
岳雪儿的剑先到，寒芒闪过，锁链应声而断。
她人随后落在祭坛边缘，玄色裙裾翻卷如浪，手中青锋还滴着法则锁链的黑血：“要死也得先把账还清。”她瞥向沈辰渗血的嘴角，声音冷硬得像淬了冰，“上个月你说能改良我的淬剑丹方，现在丹方呢？”
沈辰疼得几乎咬碎后槽牙，却还是扯了扯嘴角：“丹方在……识海第三层。”
话音未落，他体内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晶核彻底失控了！
玄璃看见他体表浮现出细密的裂变纹路，像蛛网般从心口蔓延至四肢，每道纹路都在喷薄狂暴的法则之力——那是要把他整个人炸成齑粉的架势！
“沈辰！”玄璃拍在光壁上的手渗出血珠。
岳雪儿的剑再次出鞘，却在触及光壁的刹那被震得嗡嗡作响。
她转头看向玄璃，眼底闪过一丝焦急：“这是法则反噬，强行介入会被一起绞杀！”
沈辰的意识已经模糊。
他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听见经脉灼烧的噼啪声，甚至听见识海里那座刚勾勒出框架的反应炉在崩塌。
可那枚晶核还在他心口跳动，一下，两下，像在敲打着某种韵律。
“ΔS_total = ΔS_system + ΔS_surroundings……”他突然想起前世热力学课上，教授在黑板上写的公式。
冷汗顺着下巴砸在祭坛上，他的神识死死攥住那丝灵光，“若系统熵增不可逆……那就逆转环境！”
他猛地撕裂识海屏障。
暴走的法则之力如脱缰野马，顺着他主动敞开的神识，灌入祭坛地面的银纹网络。
玄璃看见那些原本暗哑的银纹突然泛起幽蓝，像活过来的河流，将沈辰体内的狂暴能量反哺回来——不是单纯的吸收，而是转化！
“负熵回流……”岳雪儿瞳孔微缩。
她见过无数逆天改命的手段，却从未见过有人能让崩溃的法则之力自己“掉头”。
沈辰的身体突然一震。
他心口的晶核不再乱撞，而是开始有节奏地搏动，与他的心跳同步。
那些裂变纹路缓缓褪去，只留下淡淡的蓝光，像最温柔的火焰。
“成功了？”玄璃的声音带着哭腔。
回答她的是虚空撕裂的声响。
法则审判使·虚无者就这么踏了进来。
他周身缠绕着比之前更粗的漆黑锁链，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心脏上，声如寒铁：“窃取法则者，当归于虚无。”
他抬手结印，三重黑光如巨网落下——【言灵封】封了沈辰的声带，【意念锁】锁了他的神识，【因果禁】直接切断他与外界所有能量交换。
岳雪儿的剑刚刺出半寸，便被锁链缠住手腕，疼得她额头渗汗；玄璃刚调动星环共鸣，便被虚无者扫来的一眼逼得后退三步，喉间腥甜。
沈辰望着头顶的三重黑网，突然笑了。
他的手指按在心口，能清晰感受到晶核的跳动——那是属于他的节奏，不是法则的，不是天道的，是他自己的。
“你封我内外……”他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竟冲破了【言灵封】的桎梏，“可你忘了——反应炉，能自组织共振。”
他引动炉心频率。
祭坛的银纹突然发出嗡鸣，与他体内的晶核形成共振。
玄璃看见那些银纹化作光链，缠上虚无者的法则锁链，竟开始反向抽取能量！
“咔嚓——”
最粗的那根锁链崩断了。
虚无者的瞳孔第一次出现波动，他后退半步，锁链在身后炸成黑雾。
沈辰扶着祭坛站起。
他的身形不再虚浮，虽然苍白如纸，却有了活人该有的温度。
心口的晶核爆发出幽蓝火焰，在他胸前勾勒出反应炉的轮廓：“这炉子……现在认我为主了。”
祭坛深处，一道从未有过的蓝焰，悄然点燃。
玄璃望着那簇火焰，突然打了个寒颤。
她看见沈辰脚边的银纹在扭曲，原本平整的祭坛地面，竟泛起细微的波纹，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岳雪儿的剑尖也在轻颤，原本稳定的灵力流动，出现了几不可察的紊乱。
“炉火……”玄璃轻声呢喃，“好像不太稳。”
沈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在幽蓝火焰的映照下，他的皮肤表面，正浮现出细密的、类似重力扭曲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