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水抿着唇笑了笑,刚想说点什么,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左前方的阴影里冲了出来。她吓了一跳,自行车都差点没抓稳。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赵虎——他身上还是那件旧棉袄,头发上沾了点雪沫子,冻得脸都发紫了,显然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叔,姐姐,谢谢你们送的玉米面!”赵虎站在两人面前,身子挺得笔直,像棵倔强的小树苗,眼神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局促,却很郑重,“我、我以后一定会还的!等我长大了,能挣钱了,一定把钱还给你们!”
“扑哧——”何雨水被这“差辈”的称呼逗笑了,侧头看向何雨柱,眼里满是笑意:“哥,你听听,人家都叫你‘叔’了,看来你是该好好保养一下,别显得太老气了。不然再过两年,都该被人叫‘大爷’了。”
何雨柱也乐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语气带着几分自嘲:“行,年后哥也去供销社买块雪花膏擦擦,好好捯饬捯饬,救救这张‘老脸’,可不能让我妹跟着我丢脸。”
他转向赵虎,语气温和下来,眼神也软了些:“不用你还。你和你妹妹平平安安长大,好好照顾爷爷奶奶,让他们少操心,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赵虎愣了愣,眼眶瞬间就红了。自从父亲去世、母亲跑了以后,他一个半大孩子扛起了家,见多了旁人的冷眼和嘲讽。
有人故意在他家门口扔垃圾,有人抢他家的粮食,还有人说他是“没爸没妈的孩子”。
他早就习惯了忍气吞声,把所有委屈都咽在肚子里。
可何雨柱这温柔的、不求回报的话语,却像一股暖流,瞬间冲垮了他心里的防线。
他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哗”地往下掉,肩膀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何雨柱和何雨水见状,停下脚步,把自行车靠在路边的树干上,安安静静地等他平复情绪——没催,也没劝,就那么陪着。
过了好一会儿,赵虎的哭声才小了些。
何雨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方帕,递了过去,“擦擦眼泪吧,男孩子要坚强点,以后还要保护妹妹和爷爷奶奶呢。”
赵虎突然“扑通”一声,朝着两人跪了下来,膝盖砸在冻硬的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何雨柱脸色一沉,赶紧上前想把他扶起来,语气有些急:“你这小子,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随便下跪?有话好好说,别这样。”
“我、我想学厨!”赵虎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睛却亮得惊人,少了几分怯弱,多了几分坚定。
他勇敢地迎上何雨柱的目光,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我想跟着您学厨,只要能让我和爷爷奶奶、妹妹吃饱饭,再苦再累我都不怕,哪怕不给工钱也行!我会洗菜、会切菜,还会烧火,什么活都能干!”
何雨柱心里叹了口气——他猜赵虎是从林妙云那里知道自己是厨子了。
可赵虎才十三岁,轧钢厂食堂有规定,不收十八岁以下的工人,他就算想帮也没办法。
“你年纪太小了,轧钢厂有规定,不收十八岁以下的工人,我帮不了你。”
赵虎急忙说道,身子往前凑了凑,声音更急了,“我只要能有口饭吃,能养活家人就行。我不挑活,再累都不怕!”
何雨柱一时语塞。他想起原身十六岁时,一个人拉扯何雨水,每天在酒楼干活,起早贪黑,还是让妹妹雨水饿着肚子;赵虎才十三岁,比当时的自己还小,却要养活四口人,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看着赵虎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又不忍心直接拒绝。
想了想,他说道:“要不你再去街道办问问?好好跟领导说说家里的难处,说不定他们能有别的办法。”
赵虎却摇了摇头,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像被吹灭的蜡烛:“我去过很多次了。每次去,他们都说每月十五块的救济金已经很多了,让我别不知足。
可爷爷奶奶每月吃药就要至少花七八块,剩下的钱连定量的玉米面都买不全,有时候只能挖点野菜掺着吃,现在冬天野菜都被雪覆盖了。院里还有人欺负我们,让我们把买不起的定量份额送给他们,不然就故意找茬,上次还把我们家的门给踹坏了……”
何雨柱听了,眉头皱得更紧了,脸色也沉了下来:“你按‘讲道理’的方式去说,他们自然不会当回事,软的怕硬的,有时候就得换个法子,不能太老实。”
赵虎愣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像是抓住了重点,声音有些不确定:“您是说,让我……闹?”
何雨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语气很认真:“你还是个半大孩子,有些规矩,你可以不守。如果带上你妹妹一起去,你妹妹那么小,看着就让人心疼,效果会更好。
没人会跟两个可怜的孩子较真,而且他们也怕事情闹大,影响不好,到时候自然会想办法帮你们。想要得到自己该得的,就不能太老实,太听话。”
赵虎沉默了很久,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节都泛了白。他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眼神里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坚定,朝着何雨柱深深鞠了一躬:“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说完,他转身飞快地跑了。
看着赵虎离去的背影,何雨水有些担忧地问道:“哥,小虎要是真带他妹妹去街道办闹,能行吗?这不是把街道办的脸面往地上踩吗?万一他们生气了,不仅不给帮忙,反倒停了救济金,那他们家就更难了。”
何雨柱叹了口气,语气沉重起来,“他家里没有半点谋生的来源,靠着那点救济金,也不过是吊着半条命。
与其慢慢饿死,不如拼一把。只有把街道办‘架’起来,街道办才会真正上心,才会想办法帮他们。”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街道办想帮忙,有的是办法。学校可以减免小虎兄妹的学费,不用让他们交书本费;也能给他们分派点糊纸盒、缝袜子的手工活,让他们赚点零花钱;实在不行,还能组织院里的邻居、厂里的工人捐款,凑点钱帮他们渡过难关。
就看他们愿不愿意把这事放在心上,愿不愿意真的帮一把。”
不然授人以鱼的方式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何雨水听了,默默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回到院里,家家户户基本都没睡,准备守夜,何雨柱和何雨水上没老下没小的就不准备守这规矩,各自回屋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