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仙大酒楼二楼,张妙倩的房间里水汽腾腾。
张开心蹲在脚盆边,双手在热水里搅了搅,指尖刚触到张妙倩的脚踝,就被她用脚尖轻轻踢了下手腕。
“轻点,你这手是拿手术刀的,还是搓衣服的?”张妙倩斜倚在椅上,眼梢挑着笑。
张开心立刻放软了力道,拇指顺着她脚踝的筋骨慢慢揉着,另一只手还不忘摇着折扇:“二姐这话说的,
云仙六针能治经脉淤堵,揉脚自然也能通气血。
您用心感受,是不是比苏梅那丫头按得舒服?”
门外传来李苏梅的声音:“师父,我可听见了!张大哥就会哄人,上次给您捶背,力道重得您直皱眉。”
张开心回头朝门口笑:“苏梅妹妹这是吃醋了?
要不我也给你按按?”
“才不要!”李苏梅端着个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碟桂花糕,“师父,这是后厨刚蒸的,您尝尝。”
张妙倩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含混道:“还是苏梅贴心。”
张开心突然叹了口气:“二姐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吃你做的松鼠鳜鱼。”
“等我回来,给你做一整条!”张妙倩拍了拍他的脸,“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张开心挠挠头,折扇在手里转了个圈:“谁让二姐做的菜天下第一呢。”
第二天一早,酒楼大堂里摆着桌送行宴。
张开心扒拉着碗里的粥,眼睛却直瞟着门口,李苏梅正站在那里跟文君道别。
“文君姑娘,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您带着。”李苏梅把个青布荷包递过去,上面绣着株兰草。
文君接过荷包,指尖轻轻碰了碰:“路上小心。”
声音还是淡淡的,却比平时柔和了些。
“知道了。”李苏梅转身时,眼圈红了。
她走到张开心身边,低声道:“张大哥,我走了,你要好好吃饭,别总让老八给你做甜口的菜,对嗓子不好。”
张开心放下筷子,突然站起身,清了清嗓子:“苏梅姑娘,上次你说喜欢听我唱的那首歌,今日我再唱一遍给你听。”
众人都愣了,青禾手里的竹笛差点掉地上:“小六哥哥要唱歌?
还是那首听不懂的方言歌?”
张开心没理她,折扇往腰间一插,双手背在身后,
竟真的唱了起来,调子婉转,是粤语的《讲不出再见》。
他唱得算不上好,却格外认真,唱到“我最不忍看你,背向我转面”时,
还特意一直盯着李苏梅.......
李苏梅一开始还忍着笑,听到“你我伤心到讲不出再见”,
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啪嗒啪嗒砸在衣襟上。
“哭什么?”张开心走过去,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她,“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你看,这是我给你备的药粉,要是受伤了,用温水调开敷上,比金疮药管用。”
李苏梅接过小瓷瓶,攥在手里:“张大哥,你上次说的云仙六针,等我回来,你能教我几针吗?”
“当然能!”张开心拍胸脯,“别说几针,只要你想学,全套都教你。不过你得答应我,回来时给我带云仙湖的糖葫芦,要最酸的那种。”
“嗯!”李苏梅用力点头,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张妙倩这时已背上包袱,朝众人拱手:“我们走了。”
“二姐等等!”张开心突然跑进后厨,片刻后拎着个食盒出来,“这里面是老八刚烤的肉干,路上饿了吃。
还有这个,”他掏出个小瓷瓶,“是我配的醒酒药,要是遇到不得不喝的场合,提前吃一粒。”
张妙倩接过食盒,眼里闪过一丝暖意:“你呀,比你师父还啰嗦。”
“那是因为我关心二姐嘛。”张开心笑嘻嘻的,眼角却悄悄红了。
青禾这时举起竹笛,吹了段送别的调子,笛声轻快,倒冲淡了些伤感。
文婵站在文君身边,难得没怼人,只是轻轻拽了拽文君的衣袖。
张妙倩和李苏梅走到门口,李苏梅突然回头,朝张开心挥了挥手:“张大哥,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等着!”张开心挥着手,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还站在那里没动。
小七不知何时跑到他脚边,用脑袋蹭他的裤腿。
张开心弯腰抱起它,挠了挠它的下巴:“小七,你说苏梅姑娘会不会路上遇到好吃的,忘了给我带糖葫芦?”
小七“嗷呜”叫了一声。
青禾走过来,戳了戳他的胳膊:“别傻站着了,二姐说让你照看着酒楼,你这副模样,像个被丢了的孩子。”
“谁说的?”张开心挺直腰板,折扇又展开了,“我这是在思考人生。
你看,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就像你吹笛,总有换气的时候,可换了气,才能吹得更远,对吧?”
青禾眨眨眼:“虽然听不懂,但好像有点道理。”
文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装模作样。小姐,咱们回房吧,这里风大。”
文君没说话,只是回头看了眼张开心,见他还望着街角,轻轻叹了口气。
下午的酒楼有些安静。
张开心坐在窗边,手里转着折扇,眼睛却盯着桌上的空茶杯,那是早上李苏梅用过的。
青禾在一旁吹笛,吹着吹着就跑了调。
她放下竹笛,嘟囔道:“没心情吹了,不如我们去后厨看看老八做什么好吃的?”
“不去。”张开心摇头,“老八和老九小辣条今天做的是辣菜,我想吃甜的。”
“你就知道吃甜的。”文婵端着盘水果过来,“我家小姐说,吃点酸的能提神。”
张开心拿起颗梅子塞进嘴里,酸得皱起脸:“这哪是提神,是提魂吧。”
文婵刚要怼回去,楼下突然传来伙计的声音:“少爷,有位陈公子找您和文君姑娘。”
张开心眼睛一亮:“陈枫?他怎么来了?”
众人来到大堂,陈枫正站在柜台边,见他们下来,立刻迎上来:“张先生,文君姑娘。”
“陈兄你好啊!”张开心拱手,“这么快,又来了!”
陈枫笑了笑,眼神却有些闪躲:“我今日来,是奉了我家小姐的命。”
“月阿古拉慧小姐?”张开心挑眉,“她找我女神姐姐有事?”
“是。”陈枫点头,“我家小姐听闻文君姑娘琵琶弹得极好,想拜姑娘为师,学几曲琵琶。”
这话一出,文婵立刻皱起眉:“我家小姐身子弱,哪有精力教徒弟?”
陈枫连忙道:“我家大人说了,只要文君姑娘肯教,酬劳任凭姑娘开。
而且小姐只是学些基础,不会耽误姑娘太多时间。”
张开心看向文君,见她低头没说话,便笑道:“陈兄,这事可不是小事。
你看,我女神姐姐得想想,我也得替她参谋参谋,毕竟教徒弟,跟看病一样,得看缘分,对吧?”
陈枫愣了愣:“张先生说得是。
那不知何时能给我答复?”
“明日如何?”张开心拍板,“明日我和女神姐姐去月府拜访,到时候给你准话。”
陈枫喜道:“好!那我先回去禀报小姐。”
他转身要走,又回头看向柜台,“对了,唐姑娘今日不在吗?”
“我让她去采买了。”柜台后传来唐掌柜的声音。
陈枫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拱了拱手,转身走了。
文婵看着他的背影,撇撇嘴:“一看就没安好心,月府的小姐,哪用得着学琵琶。”
张开心摸了摸下巴:“这可不一定。说不定人家是真喜欢呢?
就像有人喜欢吃甜,有人喜欢吃酸,各有所好嘛。”
他看向文君,眼神温柔下来,“女神姐姐,你怎么看?”
文君抬起头,轻轻拨了拨鬓边的碎发:“明日去看看便知。”
张开心笑着点头,心里却盘算开了:月府突然要学琵琶,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他在,总能护着女神姐姐周全。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七,小七正眯着眼睛打盹,便轻轻捏了捏它的耳朵:“张快乐,明天咱们去月府,可得机灵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