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府饭厅里,木桌被菜肴摆得满满当当。
月阔察儿夹起一块松鼠鳜鱼,牙齿刚碰到酥皮,
眼睛就眯成了缝:“这鱼做得,比御厨还多三分灵气。”
他夫人用银簪挑开蟹粉小笼,热气裹着鲜气扑出来:“张公子这手艺,怕是把心思都揉进面粉里了。”
月阿古拉慧舀了勺翡翠白玉汤,忽然搁下瓷勺:“父亲,我想让张开心和李卿他们住府里。”
月阔察儿正嚼着水晶虾饺,闻言挑眉:“哦?”
“张开心做的早餐比早市铺子还香,”
月阿古拉慧掰着手指,“李卿教我弹琵琶,
住进来多方便。”
月夫人笑着拍了拍女儿手背:“你这是馋嘴还想求学,一箭双雕啊。”
月阔察儿放下玉筷,打了个饱嗝:“准了。
张开心厨艺好,李卿姑娘才艺高,留下是福气。”
月阿古拉慧立刻笑弯了眼,偷偷朝门外瞟了眼——
张开心正和老八老九蹲在廊下分馒头,手里还摇着折扇,不知在跟小七说什么,逗得小狼崽直扒他裤腿。
前堂里,月阔察儿端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敲着桌面。
张开心刚跨进门就拱手:“月大人找我们,是菜里盐放多了?”
文君站在他身侧,粉色裙摆垂在地面,没说话,只悄悄扯了扯张开心的衣袖。
“盐正好,”月阔察儿笑了,“方才小女提议,让你们几位住进府里。”
张开心眼睛一亮,折扇“唰”地打开又合上:“住府里?
那早餐我能做灌汤包吗?
要现擀的皮,十八道褶那种。”
文君侧头看他,眉峰微蹙。
张开心立刻压低声音:“女神姐姐,我是说,住进来方便伺候月大人。”
月阔察儿没在意他俩的小动作,继续道:“府里有空院,收拾出来就能住。
李卿姑娘教小女琵琶,青禾姑娘,文婵丫鬟也能陪着,省得你们来回跑。”
文君微微颔首:“多谢大人美意,只是叨扰了。”
“不叨扰,”月阔察儿摆手,“正好府里缺个会做三丝春卷的,也缺个能弹出《平沙落雁》的。”
张开心忽然凑近文君,用折扇挡着嘴:“女神姐姐,你看月大人多好。”
说着朝她眨眨眼,眼底藏着“方便找遗书”的意思。
文君睫毛颤了颤,抬眼时已恢复平静:“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爽快!”张开心一拍手,“那我今晚就研究明早的菜单,保证让月大人知道,什么叫‘人间烟火抵神仙’。”
张开心朝月阔察儿作揖:“那我们这就去收拾东西?”
“去吧,”月阔察儿挥挥手,“让管家带你们去西跨院。”
出门时,张开心故意走在文君身后,折扇轻轻敲着掌心。
文君忽然停下脚步,他差点撞上去,忙收脚:“女神姐姐?”
“找遗书的事,别急。”她声音很轻,却带着分量。
张开心立刻正色:“放心,我懂。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来。”
说着又笑了,“就像我做糖醋排骨,得先焯水再油炸,急不得。”
文君没理他,径直往前走。
青禾抱着竹笛从拐角跑过来,绿裙飘得像片叶子:“文君姐姐,张大哥,我们真要住进来?”
“嗯,”张开心抢话,“以后你吹笛我做饭,文君姐姐弹琵琶,完美组合。”
文婵从后面跟上,皮鞭“啪”地甩了个响:“组合里能不能把你去掉?”
“那可不行,”张开心折扇一扬,“我是负责让女神姐姐笑的,你行吗?”
文婵被噎得说不出话,皮鞭在手里攥得咯咯响。
小七从张开心怀里探出头,朝文婵“嗷呜”叫,小样,无话可说了吧!
西跨院的厢房里,烛火摇得人影忽明忽暗。
张开心蹲在桌前,手指在纸上画着月府的布局。
“前院有四个守卫,每半个时辰巡逻一次,”他笔尖点在一处,
“后院靠近书房,守卫更严,还有两条狼狗。”
文君坐在桌边,手里摩挲着琵琶弦:“文陆遗书据说藏在书房,但月阔察儿几乎不离书房左右。”
“硬闯肯定不行,”青禾戳了戳纸上的书房位置,
“上次我路过,看见窗户都钉了铁条。”
文婵靠在门框上,皮鞭绕在手腕上:“要不我晚上去引开守卫?”
“你那鞭子一响,全府都得醒,”张开心抬头,
“上次在市集,你一鞭子把小贩的秤杆打断,现在人家见你还躲呢。”
“那你说怎么办?”文婵挑眉,“总不能等月阔察儿自己把遗书送出来吧?”
张开心忽然笑了,折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山人自有妙计。”
文君抬眼:“别卖关子。”
“月阿古拉慧不是想学琵琶吗?”张开心凑近,
“女神姐姐可以借教琵琶的名义,去她房里多走动。
月阿古拉慧是月阔察儿的心头肉,她房里说不定有书房的钥匙。”
“我去偷钥匙?”文君皱眉,“不妥。”
“不是偷,是‘借’,”张开心眨眨眼,“比如月阿古拉慧练字,不小心把钥匙掉在地上,
你捡起来还她的时候,多瞧两眼形状,我就能配一把。”
文婵嗤笑:“说得轻巧,你会配钥匙?”
“我不会,但老八会,”张开心得意,“他烧火的时候,能用铁丝弯出各种钩子开柴房锁,
配个钥匙算什么?”
青禾眼睛一亮:“那我呢?我能做什么?”
“你负责吹笛,”张开心道,“月府晚上不是有打更的吗?
你用竹笛模仿打更声,能扰乱他们的时间感,说不定能让巡逻间隙拉长点。”
“这主意不错,”青禾晃了晃竹笛,“我练过模仿鸟叫,打更声应该不难。”
文婵还是不放心:“那你呢?就躲在后面出馊主意?”
“我得盯紧月阔察儿,”张开心收起折扇,
“他每天饭后会去花园散步,我假装去送点心,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异常。
对了,我还能给府里人看病,云仙六针一出手,他们说不定会对我放松警惕。”
文君忽然开口:“月阔察儿最近似乎在看一本旧书,封面是蓝色的,
昨天我教月阿古拉慧琵琶时,瞥见他从书房拿出来过。”
“蓝色封面?”张开心眼睛一亮,“说不定就是装遗书的盒子!”
“不一定,”文君摇头,“但可以留意。”
“女神姐姐就是厉害,”张开心笑得眉眼弯弯,“这么快就有线索了。”
文婵翻了个白眼:“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女神姐姐?
肉麻。”
“你不懂,”张开心折扇一扬,“这叫真情流露。
再说了,好看的人就该被好好称呼,不然岂不是暴殄天物?”
“歪理邪说,”文婵哼了声,却没再反驳,只是问,“什么时候动手?”
“等两天,”张开心道,“先摸清守卫换班的规律,还有月阔察儿的作息。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尤其是带刺的豆腐。”
烛火正旺时,月阿古拉慧忽然掀帘进来,身后跟着阿紫。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她眼亮晶晶的,目光在四人脸上转了一圈,
最后落在张开心身上,“张开心,你是够黏糊李卿的,一天到晚‘女神姐姐’挂在嘴边。”
张开心手里的笔差点掉在纸上,干笑两声:“我这是尊重,尊重。”
月阿古拉慧几步走到文君身边,伸手碰了碰她的琵琶:“李卿姐姐,你是真漂亮,我都喜欢。”
说着忽然凑近,盯着文君的眼睛,“尤其是你弹琴的时候,像画里走出来的。”
文君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侧过脸:“月姑娘过奖了。”
“没夸张,”月阿古拉慧笑,“我要是男子,肯定也天天跟在你后面。”
张开心立刻把折扇挡在文君面前:“哎,少女家家的,别乱说。
我女神姐姐是用来欣赏的,不是用来跟的。”
“你不就天天跟吗?”月阿古拉慧挑眉,“早上送点心,中午送汤,晚上还想赖在这儿不走。”
文婵“噗嗤”笑出声:“总算有人说出大实话了。”
张开心被噎得说不出话,折扇在手里转了个圈:“我那是……那是为了保护女神姐姐!
这府里人多眼杂,万一有坏人呢?”
“坏人?”月阿古拉慧歪头,“你说的坏人,该不会是你自己吧?”
小七从桌下钻出来,朝月阿古拉慧摇尾巴,像是在帮张开心求情。
月阿古拉慧弯腰抱起小七:“还是小七懂事。”
张开心看着被抱走的小七,心疼得不行:“那是我家小七,小心它咬你。”
“它才不咬我,”月阿古拉慧摸着小七的头,“比你乖多了。”
说着又看向文君,眼神里带着点好奇,“李卿姐姐,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肯定不是张开心这样的吧?”
文君指尖一顿,没说话。
张开心赶紧抢话:“女神姐姐喜欢的,肯定是像我这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还会哄人开心的。”
“脸皮真厚,”文婵翻了个白眼,“我家小姐喜欢安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