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因为努力辨认而微微蹙起的秀气眉头，看着他因为偶尔“猜对”一个技能而眼中闪过极细微的亮光，看着他因为跟不上节奏而再次陷入茫然时无意识微微嘟起的唇……
阎骁放在鼠标上的右手，食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了一下侧键。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冰冷依旧，但在那冰层的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因为这笨拙到可笑的“学习”过程，而悄然发生着变化。
一种近乎病态的满足感，和一种更深的、想要将这份笨拙彻底掌控、乃至揉碎的欲望，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他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复杂情绪。
他的“所有物”，似乎并不甘心只做一个安静的摆设。
那么，他不介意，亲自来“教导”他。
无论这个过程，对于那个笨蛋美人来说，是多么的艰难和……残忍。
因为这本身，就是他圈养游戏的一部分。
而他，乐在其中。
凌月的“学徒”生涯，以一种他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式，正式开始了。
阎骁似乎将“教导”他当成了训练之余的一种……消遣？
或者说，一种验证其掌控力的新游戏。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只要不是正式的训练赛或者需要极度专注的Rank，凌月都会被那道听不出情绪的声音点名，坐到那张紧挨着的、专属的“学徒椅”上。
“看这波。”阎骁操作着“影刃”在野区与对方打野狭路相逢，键盘敲击声如同骤雨，“他技能空了，惩戒抢野，反打。”
凌月睁大眼睛，努力跟着屏幕上的身影。
他只看到光影交错，听到技能音效噼啪作响，然后对方打野的血条就消失了。
至于什么“技能空了”、“惩戒时机”，他完全无法理解。
他只能茫然地点头，像一只努力模仿人类却不得要领的幼崽。
“记不住？”阎骁结束战斗，侧头看他，眼神没什么温度，“手。”
又来了。
凌月条件反射般地伸出自己的右手，悬在键盘上方。
这一次，阎骁没有只是让他看着。
他伸出自己的左手，食指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点在了凌月纤细的食指上，然后引导着它，按向键盘上的一个按键——
d键。
“闪现，”阎骁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一丝电流般的震动，透过相触的皮肤传来，“刚才用的是这个，躲控制。”
凌月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根点在他手指上的指尖，带着常年操作键盘形成的、粗糙的薄茧，冰凉而有力。
与他娇生惯养、细腻柔软的指腹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触感太过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让他从指尖到手臂，再到半边身子，都泛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几乎没听清阎骁说了什么，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一点接触上。
“说话。”
阎骁不满于他的沉默，手指微微用力，将他的指尖按在冰冷的d键上。
“……闪，闪现。”
凌月声音发颤，慌忙重复。
阎骁似乎满意了，松开了手。那冰凉的触感消失，但被按压过的指尖却仿佛还残留着那份力道和温度。
凌月飞快地缩回手，像被烫到一样，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他偷偷看了一眼阎骁，对方却已经转回头，仿佛刚才那近乎“手把手”的教导只是随手为之，目光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屏幕上，开始了下一轮屠杀。
这成了新的模式。
阎骁会用最简洁、最冰冷的话语指出关键，当他觉得凌月无法理解时，便会直接上手“指导”。
有时是点按某个技能键，有时是拉着他的手指划过鼠标垫，示意某个走位方向。
每一次触碰，都短暂、精准、不带任何多余的情感，如同他游戏中的操作。
可这对于凌月来说，每一次都如同一次微型的风暴。
他会紧张，会僵硬，会心跳失序，会在触碰结束后，偷偷摩挲着被“指导”过的地方，那里仿佛还烙印着属于阎骁的、冰冷而强势的气息。
他依旧看不懂那些复杂的战术和意识，但他开始被迫记住一些碎片化的东西。
“q技能位移，穿墙。”
“w惩戒，抢资源。”
“E标记，追踪。”
“R突进，斩杀。”
“红色是敌人，绿色是队友。”
“小地图，看信号。”
这些名词和概念，被阎骁他用命令式的语气和偶尔的肢体接触，强行塞进他单纯的大脑里。
他学得很慢，也很吃力，经常前脚记住，后脚就混淆。
但阎骁从不重复，如果凌月表现出遗忘，他只会投来一个没什么情绪、却足以让凌月感到羞愧的眼神，或者用更冰冷的语气吐出那个评价：
“笨。”
这让凌月觉得自己真的快被这种“教导”逼疯了。
这比他以前学过的任何东西都要难。
那些舞蹈动作、歌曲旋律，他虽然也学得慢，但至少是具体可见的。
而眼前的游戏世界，充满了变量、计算和瞬息万变的决策，对他来说如同天书。
他偶尔会委屈，会想放弃。
但每当这时，他抬起头，看到阎骁那专注到近乎冷酷的侧脸，看到屏幕上那个如同暗夜死神般的身影，一种莫名的、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执拗又会悄悄冒头。
他想……至少，要弄明白一点点，他所在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这天下午，阎骁似乎在练习一个极度需要精细操作和极限反应的连招。他反复尝试，成功率却不高。
训练室里只剩下他键盘鼠标的声音，气氛有些凝滞。
连平时最爱闹腾的繁星都噤若寒蝉，生怕打扰到显然心情不太美妙的阎队。
凌月他依旧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抱着膝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能感觉到阎骁周身所散发出着的低气压，比平时更冷，更沉。
屏幕上那个“影刃”的动作也带着一股躁郁的杀气，几次尝试失败后，他甚至直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在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