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的晨雾裹着昨夜未散的血腥味,黏在苏锦的玄色劲装上泛着冷硬湿意。她踩着满地断裂的箭矢与发黑尸骸,指尖无意识抚过怀中温热的雪山冰莲,十里外黑鹫城如蛰伏巨兽,洼地埋满改良版“蚀骨香”毒囊。
“公主,毒囊触之即溃,冰莲药效顶多撑半柱香!”阿古拉单膝跪地,粗糙的手指死死攥着腰间长矛,指节泛白,“昨夜派去三名探子,两人当场被毒雾吞噬,仅一人爬回,未及开口便化成黑水,只留半块染毒衣襟!”苏锦回身,队伍只剩四十八人,人人铠甲带伤却战意未减:“青禾,捣碎冰莲混烈酒分装,半柱香破城夺雪莲蕊,谁都不准掉队!”
青禾应声从行囊掏出瓷碗与石臼,动作快得几乎出残影。冰莲花瓣洁白饱满,捣碎时溢出清冽香气,与浓烈酒味混合成奇异气息,驱散了些许毒雾腥臭。
苏锦蹲下身,给大腿染毒发黑的沙狼武士巴图鲁敷药,药泥触肤泛白,黑血转瞬转红。巴图鲁疼得浑身发抖,却咬牙挺直脊背:“谢公主!我能战!”未等起身,黑鹫将军持巨斧率数百人冲出,狂笑掷出陶罐:“让你部下化血水!”
淡紫色毒雾如吐信毒蛇,顺着地面迅速蔓延,所过之处沙草枯萎发黑,坚硬石子都被腐蚀得冒气泡,发出“嘶嘶”声响。“阿古拉率十人迂回袭黑风军马腿,骚扰后路别恋战!”苏锦翻身上马,长剑出鞘寒光一闪,“护卫队随我正面佯攻,吸引火力只守不攻,等毒雾散了再全力冲锋!”
黑鹫将军拍马挥斧直冲过来,巨斧带着呼啸风声,力道足可劈山裂石。苏锦侧身避开,腰间软甲被斧风扫开一道三寸长口子,冷风灌得她打寒颤。她趁机长剑直刺黑鹫肩头旧伤——昨夜被刺穿的伤口还缠着浸血绷带,暗红血渍早已渗透。
黑鹫惨叫后退,苏锦策马追击,长剑如银蛇穿梭,精准挑破地下毒囊,冰莲清冽与毒雾碰撞“滋滋”作响,毒雾渐散。陈峰高声喊道:“公主破毒阵了!兄弟们冲啊!”
侧翼喊杀声震天响起,阿古拉率十名沙狼武士绕后偷袭,他们马术精湛,长矛如毒蛇出洞,专挑黑风军马腿与破绽。黑风军本就与黑鹫离心离德,不过是互相利用,此刻遭偷袭顿时军心大乱,纷纷回身迎战,阵型瞬间溃散。
苏锦抓住机会剑势暴涨,策马冲到城门前,长剑发力劈开铁锁,沉重城门缓缓打开,露出城内错综复杂的巷道。队伍如潮水般涌入,巷道伏兵放箭掷石,厮杀声震耳欲聋,苏锦长剑染满鲜血,手臂被毒雾熏得发麻,指尖泛青——冰莲药效即将耗尽。
“小心!”青禾的惊呼声刚落,一道黑影从屋顶跃下,是黑鹫贴身护卫“影子”,擅长暗杀,动作快如鬼魅。短刀带着寒光直刺苏锦后心,连陈峰都未反应过来。
苏锦避不开要害,只能硬生生转动身体,短刀划破她的肩头,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淡紫色毒雾顺着伤口迅速渗入,钻心剧痛袭来,仿佛有无数毒虫啃噬骨头,她眼前一黑,险些从马背上栽倒。
陈峰飞身赶来,长剑精准刺穿“影子”胸膛,阿古拉立刻率人护住苏锦。“退到城主府偏院!”苏锦喘息着下令,强撑着从怀中掏出瓷瓶,仰头喝下一小瓶冰莲汁液。清凉液体顺着喉咙滑下,体内灼痛感稍稍缓解,却依旧浑身无力,只能被护卫们小心翼翼扶下马,退守到城主府旁的一座偏院。
偏院石桌上残留着未干涸的血迹,墙角堆着断裂的兵器,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与烟火气。苏锦靠在廊柱上,肩头伤口火辣辣地疼,毒性顺着血脉蔓延,指尖已经泛黑,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下意识掏出那半块连理枝玉佩,玉佩温润带着体温,陆乘“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的承诺在耳边回响,一股强烈的执念涌上心头——她不能死在这里,要拿到雪莲蕊,活着回去见他,守住河西的约定。
“公主!密室找到,黑鹫守在门口放火!”阿古拉浑身是汗冲进来禀报。
苏锦猛地站起身,体内毒性似乎被执念压下几分,她抓起长剑踉跄向外走去,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带我去!无论如何必须拿到雪莲蕊,就算拼了这条命!”
密室入口在城主府后院老槐树下,火光冲天,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灼热气浪烤得皮肤发疼。黑鹫将军持巨斧站在火光中,面目狰狞如恶鬼:“毒已入体,三时辰内你必化血水!雪莲蕊就在里面,你这辈子都碰不到了!”
黑鹫挥斧劈来,苏锦勉强举剑抵挡,两柄兵器相撞火花四溅,震得她手臂发麻。毒性发作让她浑身酸软,被黑鹫一脚踹撞在石壁上,喷出一口黑血,血滴落地瞬间化为黑色血珠,发出“滋滋”腐蚀声,四肢渐渐僵硬。
巨斧即将落下的刹那,一道玄色身影如闪电冲来,长剑“呛啷”格开巨斧,力道之大让黑鹫连连后退三步,虎口震裂。
“锦儿,我来晚了!”陆乘一身风尘仆仆,左臂铠甲被划开大口子,露出渗血伤口——驰援途中遭遇三波黑风军伏击,三天三夜未合眼,一路杀来,眼底燃着焦急与杀意。
他一脚踹开黑鹫,俯身将苏锦轻轻抱起,她浑身滚烫颤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泛着诡异青黑,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乘……”苏锦指尖颤抖抚上他的脸颊,感受着他温热的皮肤,泪水不受控制滑落。
陆乘将她护在身后,长剑出鞘招招致命,剑法又快又狠,带着河西战场磨砺的杀伐之气,十几回合便将黑鹫逼到墙角,长剑直刺其胸膛。“噗嗤”一声,长剑穿透血肉,黑鹫轰然倒地,没了气息。
陆乘立刻回身抱起苏锦冲出浓烟,偏院空地上,秦风已率禁军控制局面。他将苏锦小心翼翼放在石桌上,解开行囊掏出解毒丹,轻轻喂进她嘴里:“咽下去,能暂缓毒性。”
解毒丹入口即化,带着淡淡苦味,却难压蚀骨香猛烈毒性。苏锦浑身颤抖得更厉害,意识渐渐模糊,紧紧抓着陆乘衣襟,指甲几乎嵌进他肉里,呢喃道:“乘,我好冷……”
陆乘心头一紧,想起怀中剩余的雪山冰莲,立刻掏出捣碎,又毫不犹豫拔出匕首划破手腕,鲜红血液滴入药泥——他常年服用解毒草药,血液中积累了抗毒之力,这是此刻唯一的办法。
“锦儿,忍一下。”他托着苏锦后脑,让她头微微抬起,一手将混着血的药泥舀起送到她唇边。苏锦牙关紧闭,他只能微微用力撬开,然后俯身覆上她的唇。
温热的唇齿相触瞬间,苏锦浑身一颤,意识清醒了几分。陆乘的吻急切而温柔,带着他独有的龙涎香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异常撩人。
他的舌尖轻轻撬开她的牙关,将混着血的药泥一点点渡进她喉咙,动作缓慢而虔诚,生怕弄疼她。药泥的清凉与血液的温热交织,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体内寒意,四肢僵硬渐渐缓解。
苏锦下意识抬手搂住他脖颈,回应这生死相依的吻,唇齿厮磨间,彼此呼吸交缠,仿佛要将对方揉进骨血里,再也不分开。
陆乘手掌轻轻抚过她后背,从肩头滑到腰侧,动作温柔得呵护易碎珍宝,清晰感受她体温渐升、颤抖停止。抬头时,两人鼻尖紧紧相触,呼吸灼热,苏锦脸颊泛红,眼底还带未干泪水,却亮得像星星:“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瓜。”陆乘用指腹轻轻拭去她泪水,指尖划过她脸颊,带着珍视与后怕,“就算踏遍西域荒漠,就算与整个西域为敌,我也会找到你,绝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他将她紧紧拥入怀,力道大得要揉进骨血,感受她温热身体与平稳心跳,悬着的心彻底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