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刚亮。
我站在演武场高台边缘,脚下是青石铺就的广场,四周站满了姬家子弟与长老。风吹过耳侧,带来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我,目光中有怀疑,有轻蔑,也有等着看笑话的意味。
我没有理会。
五长老坐在主位上,手按扶手,神情严肃。他朝我点头,示意开始。
我打开手中的锦盒,将寒髓丹、破障符、定位玉牌一一取出,摆放在案桌上。动作不快,但每一步都清晰可见。
“进入洪荒遗地所需资源已齐备。”我说,“甲衣三层防煞,符箓五张可破古禁,丹药三十瓶应对阴毒侵体,地图与路线昨夜已核对无误。”
声音不高,却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台下有人低声议论。
“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家族重宝?就这么给他?”
“他算什么?一个废骨少爷,凭什么拿走这么多?”
我听到了,没抬头。
手指在案桌边轻轻一划,留下一道浅痕。这是昨晚闭关后留下的习惯——体内本源太满,稍一用力就会外泄。我必须控制自己,不能让金纹提前浮现。
可就在我收回手的瞬间,胸口猛地一热。
那股热流从丹田冲起,顺着经脉直往上涌。我立刻压住呼吸,试图将其镇压下去。但已经晚了。
手臂上的金纹开始发烫,像是被点燃的火线,迅速蔓延至脖颈、脸颊。我能感觉到皮肤下的力量在翻腾,像是要冲破皮肉。
台下安静了下来。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但所有人都看到了——我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游走。
风停了。
天空忽然暗了下来。
乌云从四面八方聚拢,转眼间遮住了日光。广场上方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漩涡,中心正对着我所在的位置。
一道雷柱轰然劈下。
金光刺眼,众人本能地闭眼后退。几个靠得近的弟子直接跌坐在地。
我抬起头。
雷柱落至头顶三寸时,突然停滞。那光芒不再下降,反而缓缓扭曲,像水流一样被吸入我的皮肤。金纹变得更加清晰,几乎覆盖整条左臂。
全场死寂。
五长老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他盯着我看,嘴唇微微发抖。
“这……这是混元异象。”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场每一个人都听清了。
“唯有触及混元门槛者,才能引动天地共鸣。这不是普通觉醒,也不是血脉激发……这是道体将成的征兆!”
没人说话。
几位长老互相对视,眼中全是震惊。有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仿佛怕靠得太近会被波及。
大长老余党坐在角落,原本还抱着双臂冷笑。此刻脸色惨白,整个人瘫在椅子里,手抓着扶手,指节泛白。
“不可能……”他喃喃道,“他明明三年前就被废了道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引来混元雷柱?”
旁边一人哆嗦着说:“他不是废材……他是伪混元体……这种体质,只有传说中才有……”
“闭嘴!”那人低吼一声,却又不敢大声。
我缓缓合上锦盒,将东西收好。
金纹还在皮肤下游动,但已不再外溢。刚才那一击雷柱,被系统悄然吸收,转化为了新的伐天本源。我能感觉到体内多了一丝力量,像是刀刃又磨利了一分。
我没有解释什么。
只是抬起眼,扫视全场。
目光所到之处,人群自动分开。几位原本还想开口质疑的旁支长老,此刻低头避开视线,不敢与我对视。
五长老坐回位置,深吸一口气:“姬无尘,你准备何时出发?”
“巳时三刻。”我说,“入口开启的时间只有两炷香。”
“好。”他点头,“我会命人清空通道,所有守卫听你调遣。”
我说完,转身走下高台。
脚步平稳,背脊挺直。走过叶清绾身边时,她没有抬头,但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她站在台下第一排,披着玄色大氅,手搭在药杵上。发尾的赤红比前几日更明显了些,像是被什么力量唤醒。
我没有停步。
穿过人群时,能听到身后传来压抑的议论声。
“他刚才……是不是根本不怕那道雷?”
“那是混元劫气,连渡劫期老祖都不敢硬接……他居然吸收了?”
“这还是人吗?”
我没回头。
走到台阶尽头,忽然停下。
一股压力从体内升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催促我继续往前走。我知道,这是系统的提醒——伐天本源越积越多,再不出手,迟早会压制不住。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握紧拳,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我清醒。
这时,一道身影从侧面靠近。
是五长老派来的执事,捧着一块黑色令牌走来。他双手奉上,声音有些发颤:“这是……家主信印,五长老说,您此行代表姬家正统,见令如见人。”
我接过令牌。
入手冰凉,上面刻着“姬”字图腾。这是家族最高权限的象征,意味着我可以调动内库七成资源,也能命令部分长老配合行动。
我把令牌收进怀里。
执事退下后,我继续往前走。穿过宗庙长廊,两侧挂满历代家主画像。走到尽头时,我回头看了一眼。
广场上的人还没散。
五长老仍坐在主位,望着我这边。其余长老或坐或立,神情复杂。大长老余党已被两名执法弟子架起,拖向偏殿关押。他们挣扎着,嘴里还在喊些什么,但声音淹没在风里。
叶清绾已经不在原地。
我知道她会去准备出发的事宜。她不会让我等太久。
我转身走向侧院。
阿福正在那里等我,手里抱着一堆杂物:干粮、水囊、备用符纸、替换的靴子。他看见我,连忙小跑过来。
“少爷,都收拾好了!”他把东西递上来,“红袖还塞了个小瓶子,说是路上防虫用的。”
我接过包袱,检查了一遍。
绑带结实,封口严密,没有遗漏。
阿福搓着手:“少爷,你刚才那个样子……真是吓人。天上那道雷,我都以为你要被劈死了。”
我没说话。
只是把包袱背上肩,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咧嘴笑了下,又马上收住:“我知道你不让说,但我就是觉得……咱们这次进去,肯定能把那些混账全都踩在脚下。”
我看了他一眼。
他也看着我,眼神不像平时那样胆怯。
我点点头。
就在这时,指尖忽然一麻。
像是有电流从体内窜过。我低头,发现左臂的金纹又开始发热。这一次比刚才更强烈,皮肤表面隐隐透出光来。
我立刻屏息,将本源压回经脉深处。
不能再暴露了。
至少现在不行。
我抬脚迈出侧院大门。
外面阳光正好,照在脸上有些刺眼。我眯起眼,望向远处山门方向。
洪荒遗地的入口就在那里。
三炷香后,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