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靠在岩壁上，左手掌心贴着残剑录铁环，银纹的灼热已转为深陷骨髓的钝痛。
她没有动，只是将呼吸压得极低，听着毒雾中风的流向。
秦逸风走了，脚步沉得像拖着铁链，但他终究没拔剑。
这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楚地告诉她——裂痕已经出现。
她缓缓抬起右手，从袖中取出那包蚀心丹残渣。
暗红碎屑混着幽绿粉末，在指尖碾成细末。
她不需要再向谁证明什么，现在该轮到她设局了。
“系统。”她低声说。
【怎么，终于想通要走左边小路了？】系统声音轻佻，带着一丝不该有的急切，【左边有隐藏补给点，还能绕开机关阵，聪明点，选左边。】
这异常的语气让金小小警觉，结合此前种种，她意识到是外部灵识侵入了系统。
她没回应，反而将残渣与一滴指尖血混合，灵力一裹，凝成一颗微不可察的毒液珠，收入袖口夹层。
她站起身，锈剑拄地，左臂仍有些发麻，但足够支撑她行动。她没有走向左侧那条看似隐蔽的小径，而是迈步踏上右侧大路。
脚底踩上石板的瞬间，她感知到了。
地底有灵力波动，极微弱，呈环形分布，间隔均匀，是人为布置的陷阱阵列。
但她也同时察觉——这阵列只有警报功能，无杀伤力。
灵力结构松散，符纹残缺，连外门弟子都能看出破绽。
这是个假陷阱。专门用来诱敌深入的饵。
她故意加重脚步，踩中阵眼。
“咔”的一声，石板翻转，露出下方空荡的坑道。尘土扬起，却没有机关弹出，也没有毒针飞射。
三道身影从毒雾深处浮现，脚步轻，灵压收敛，但眼神贪婪而笃定。
“金小小，你终于中计了。”为首的弟子冷笑，手中长剑出鞘半寸，“这破路早被废弃，你居然真敢踩？”
金小小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动，像是紧张。下一瞬，她袖中一弹，毒液珠落入坑道深处。
她仍没回头，声音平静：“系统说左边安全，你们信了？”
三人一怔。
还没反应过来，她掌心猛然爆发灵力，空间震荡瞬间扩散，直击坑道底部。
毒液遇灵力即化，蒸腾为淡红色雾气，顺着坑道通风口喷涌而出，刹那弥漫整片区域。
两名弟子吸入雾气，脸色骤变。灵力在经脉中暴走，如烈火焚烧，皮肤泛起赤红斑纹，惨叫着跪倒在地，手指抓地，指甲崩裂。
第三人反应极快，立刻屏息后退，却因慌乱踩中另一处未触发的机关。地面塌陷，流沙倾泻，瞬间掩埋至腰际，动弹不得。
金小小缓缓转身，锈剑斜指地面，一步步走向被困住的最后一名弟子。他挣扎着，眼中满是惊骇。
“你……你用了什么？”
“林岚给你的任务，是跟踪我，还是杀我？”她问。
那人咬牙不语。
她蹲下身，指尖轻点他额头，空间感知渗入其识海。
记忆碎片纷乱，但有一段清晰浮现——昨夜，林岚站在药库外，低声对他说：“……若遇金小小，不必活捉。她体内有空间剑心共鸣残留，用‘蚀灵雾’可破，但需近距离引爆。”
她收回手，冷笑：“所以系统建议我走左边，是为了让我避开‘危险’，好让你们在右边用这‘蚀灵雾’对付我？可惜啊，你们用的毒，现在反噬了自己。”
那人瞳孔剧烈收缩，喉咙咯咯作响，忽然咳出一口黑血，断续道：“林岚说这东西……对……能破空间……”
话音未落，头一歪，气绝。
金小小站起身，盯着他脸上尚未散去的扭曲表情。能破空间？靠这种劣质毒雾？林岚在撒谎，还是……她自己也被误导了？
她低头看向坑道，红雾尚未散尽。
这毒液的灵频结构很熟悉，与她袖中残留的蚀心丹残渣高度重合，但多了一种陌生成分——像是某种植物根茎的提取物，带有轻微的空间扰动属性。
她取出残剑录铁环，贴于额前，启动法则扫描。
【喂，你还活着？】系统终于开口，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嘲，【刚才那一下，差点把我数据池震崩。】
“你从不说‘聪明点’。”她盯着光屏上跳动的数据流，“谁改了你的提示？”
【……】系统沉默两息，光屏闪过一串乱码，随即恢复正常，【检测到外部灵识侵入痕迹，来源方向——天一门符篆堂。】
金小小眼神一凝。
符篆堂。父亲所在之处。
她指尖微颤，不是因为伤，而是因为某种冰冷的确认。林岚不仅动了测心石，不仅偷了药材，现在，连她体内的系统……都被盯上了。
“她想操控你。”她说。
【哼。】系统声音低了几分，【她以为植入一道灵识指令就能让我听话？我再坑，也是你的系统。】
金小小没说话。她想起系统曾说：“扫不了，昨天你骂我‘破系统’，扣除今日扫描次数。”它会记账，会还嘴，会因为一块灵石立刻响应。它是烦人，是毒舌，但从不真正背叛。
而林岚，连系统都想利用。
她将扫描结果调出，那陌生成分的灵频波段正在缓慢衰减，但残留轨迹显示，它曾短暂模拟出类似“空间裂隙”的共振频率。
“这东西，不是为了破空间。”她低声说，“是为了干扰空间感知，让人误判距离、方位，甚至……误信一个假建议。”
系统嗤笑一声：【所以你早就知道左边是陷阱？】
“不。”她摇头，“我知道的是——你不会劝我‘聪明点’。你会说‘左边有补给’，但一定会加一句‘不过八成是陷阱’，或者‘上次走那条路的人现在还在地下啃石头’。”
【……】系统顿了顿，【算你没蠢到家。】
她将残剑录收回袖中，目光落在那三具尸体上。两具死于毒发，一具死于机关。她没再看他们，而是转向右侧大路的尽头。
前方雾气更浓，但有一条被踩踏过的痕迹，通向深处。那是追兵来时的路。她可以顺着它，反向追踪。
但她没有动。
“下次她再想篡改你。”她低声说，“提前告诉我。”
【你以为我是摆设？】系统哼了一声，【她再敢动我一根代码，我就反向注入‘幻痛程序’，让她自己尝尝蚀心丹的滋味。】
金小小嘴角微扬。
她转身，走向坑道边缘，蹲下，从流沙中挖出那名弟子的储物戒。灵力一扫，里面除了几枚低阶灵石，还有一张折叠的符纸。
她展开。
符纸上无字，但当她将一滴血滴落其上，符纹瞬间激活，浮现出一行小字：“春雷炸响时，九星连一线——密径已开，速入禁地。”
她盯着那行字，眼神渐冷。
林岚要进禁地了。
而她，必须比她更快。
她将符纸收起，站起身，锈剑拄地，左臂的麻痹仍未消尽，但步伐已稳。她不再回头看尸体，也不再看系统光屏。
她只问了一句：“如果我现在走左边，你还会说‘聪明点’吗？”
【……】系统沉默一瞬，随即响起熟悉的、带着点咬牙切齿的语调：【你要是走左边，我就告诉你右边有灵药，让你后悔一辈子。】
她笑了。
迈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