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史莱克内院特训班的青石训练场上已有了人影。王秋儿蓝粉色的铠甲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她独自站在场地边缘,金色的竖瞳平静地扫过熟悉的建筑轮廓。星斗大森林中心湖那纯粹的草木气息、湖水微凉的触感仿佛还萦绕在身侧,让她的心情难得地保持着一种近乎慵懒的宁静。远离喧嚣的人类世界,回归魂兽栖息的静谧之地,对她而言是真正的休憩。
“哟!秋儿!回来啦!”一个火红的身影风风火火地闯入她的视野。马小桃几步蹦到她面前,火红的长发跳跃着,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热情笑容,“假期去哪玩了?看你气色不错啊!”
王秋儿英气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她对马小桃这种自来熟的热情依旧有些不适应,但此刻心底那份难得的平和让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无视或冷言相对。她微微侧过头,声音清冷简短:“去了个安静的地方。”
“安静的地方?”马小桃眼睛一亮,火红的眸子闪烁着好奇,“那肯定是个好地方!下次带姐一起去呗?整天在学院里闷死了!”她大大咧咧地拍了拍王秋儿的肩膀,力道一如既往地大。
王秋儿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没有躲开。她看着马小桃那张毫无阴霾的笑脸,沉默片刻,最终只是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这份难得的、不带排斥的回应,让马小桃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特训班教室。几乎同时,门口传来一阵略显拘谨的脚步声。奥斯卡和宁荣荣并肩走了进来。宁荣荣粉色的公主裙依旧精致,但脸上那份骄纵跋扈的戾气却淡了许多,虽然神情还有些不自然的紧绷,眼神却不再像过去那样四处乱瞟带着挑衅。她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刻意甩开落后半步的奥斯卡,只是沉默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奥斯卡清瘦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默默跟在她身后,将手中一个干净的纸袋轻轻放在她桌上——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香酥饼。
紧接着,戴沐白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异色双瞳习惯性地扫视全场,带着星罗皇子惯有的审视。他身后一步之遥,朱竹清清冷的身影如同影子般跟随。然而,就在戴沐白脚步微顿,似乎想对朱竹清说什么时,朱竹清却已先一步移开目光,径直走向马小桃的方向。
“小桃姐。”朱竹清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她对着马小桃微微颔首,猫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暖意。随即,她便在马小桃身边的位置坐下,目光平静地投向窗外,自始至终,没有看戴沐白一眼。
戴沐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异色双瞳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最终只是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带着一丝刻意的轻松。
马小桃则如同一个热情的小太阳,几乎和每个进来的人都打了招呼:“小奥!荣荣!气色不错嘛!沐白!竹清妹妹!”她的声音爽朗,火红的身影在略显沉寂的教室里格外醒目,无形中驱散了几分假期结束的疏离感。
唯有千仞雪。她金色的身影如同晨曦中的雕塑,独自坐在最前排靠窗的位置,金色的长发垂落肩头,侧脸线条完美而冰冷。她既没有回应马小桃的招呼,也没有与任何人交谈,金色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那份与生俱来的孤高与疏离,如同无形的屏障,将她与整个教室隔绝开来。
训练场外,一株枝叶繁茂的古树阴影下,玉小刚灰袍的身影静静伫立。他手中捧着一本硬皮笔记本,目光却并未落在纸页上,而是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投向训练场的方向。在他身旁,弗兰德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眼镜,猫头鹰般的眼睛微微眯起,一道无形的、极其微弱的精神力波动如同水纹般悄然扩散开来,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个特训班教室。
“怎么样?”弗兰德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玩味,“这帮小怪物,一个假期过去,是更拧巴了,还是…开窍了点?”
玉小刚没有立刻回答。他灰袍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粗糙的封面边缘,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弗兰德的精神探测极其精妙,如同最轻柔的蛛丝拂过空气,除非是精神力远超于他的超级斗罗,否则绝难察觉。此刻,教室内的每一丝细微的魂力波动、每一次呼吸的节奏、甚至眼神交汇间传递的无声信息,都清晰地映射在他的感知之中。
他“看”到宁荣荣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没有像过去那样不耐烦地敲打桌面或对奥斯卡颐指气使。她甚至没有拒绝那个放在桌上的纸袋,只是沉默地看着。奥斯卡站在她斜后方,清瘦的身体不再紧绷,眼神里少了那份小心翼翼的惶恐,多了一丝平和的关切。两人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明显缓和了许多。
他“看”到朱竹清清冷的猫眼在掠过戴沐白时,那份刻意为之的漠然与疏离。她选择靠近马小桃的动作,如同一种无声的宣告。而戴沐白,那份强撑的轻松下,是难以掩饰的失落和一丝…被刺痛的自尊?
他“看”到王秋儿难得地没有独自待在角落,虽然依旧沉默,却也没有排斥马小桃的靠近。那份源自星斗森林深处的宁静气息,似乎让她对人类世界的喧嚣多了一丝容忍。
他“看”到马小桃如同跳动的火焰,努力地用自己的热情融化着周围的冰层,试图将所有人拉入她的温暖之中。
他也“看”到千仞雪那如同冰封湖面般的沉寂,以及那份拒人千里的孤绝。
“宁荣荣…收敛了。”玉小刚终于开口,声音平直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实验数据,“对奥斯卡的依赖…或者说,默许,增加了。朱竹清…依旧回避戴沐白,但主动靠近马小桃,是一种寻求支持的表现。”他顿了顿,灰袍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落在王秋儿身上,“王秋儿…情绪稳定,对马小桃的接纳度…略有提升。”
“哦?”弗兰德挑了挑眉,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看来这假期没白放啊?至少宁家那小祖宗知道收敛了。不过…戴老大和竹清丫头这疙瘩,好像更拧巴了?”
玉小刚沉默片刻,合上手中的笔记本:“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改变需要时间。”他抬起头,望向训练场入口,“至少…他们都在尝试用自己的方式,靠近或疏远。这本身,就是一种信号。”
他不再多言,灰袍拂动,迈步朝着训练场走去。弗兰德耸耸肩,也跟了上去。无形的精神探测悄然收回,仿佛从未出现过。训练场内,少年少女们或低声交谈,或安静等待,浑然不觉刚才有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已将他们的心绪起伏尽收眼底。晨光透过高窗,洒落在青石地板上,新的一天,新的淬炼,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