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万妖圣地。
自陈凡从北冥归来，并大刀阔斧地进行内部改制之后，整个圣地的面貌焕然一新。
曾经那股子占山为王的草莽之气，正在被一种森然而高效的秩序所取代。
水帘洞前那广袤的广场，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演武场。
杨戬身披银甲，手持三尖两刃刀，亲自督练着从各路妖王麾下精选出的十万妖兵。
他将天庭操练天兵天将的法门，结合妖族的狂野天性进行了改良，使得这支新军的煞气一日比一日重，渐渐有了几分百战之师的雏形。
后山，原本只是零散种植着一些仙果灵根的地方，如今已经被镇元子彻底改造成了“百草殿”的总部。
他运用袖里乾坤的大神通，开辟出了一方方的小洞天，模拟出不同的生长环境，将圣地内搜刮来的各种天材地宝分门别类地进行培育。
一股股浓郁的药香与灵气，使得整个花果山的灵脉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猪八戒这个“后勤部长”当得是如鱼得水，他仗着自己天蓬元帅的老脸，从四海龙宫“借”来了无数奇珍海味，又指挥着一群小妖，将花果山积攒的瓜果酿造成了仙酒。
如今的万妖圣地，伙食标准之高，连天庭的御膳房都望尘莫及，无数小妖吃得油光满面，修炼都更有劲了。
沙悟净则成了最沉默也最可靠的“建设营长”，他带着一群力大无穷的巨妖，按照陈凡提供的，融合了现代建筑学与洪荒阵法学的图纸，对整个花果山进行着扩建。
一座座功能明确的殿宇拔地而起，一条条可以快速调兵的通道深入山腹，整个花果山，正在从一个妖王洞府，变成一座固若金汤的战争堡垒。
至于牛魔王和蛟魔王，则成了圣地的左右护法，负责与新加入的北俱芦洲各路妖王联络感情，安抚人心。
他们本就是妖族中的老牌巨擘，做起这种事来驾轻就熟，很快就将那些心怀鬼胎的妖王们治得服服帖帖。
一切，都在朝着陈凡预想的方向高速发展。
水帘洞深处的宝座上，陈凡半倚着，看着下方各殿殿主呈上来的玉简，满意地点了点头。
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他这个盟主，终于可以从繁杂的事务中脱身，享受片刻的宁静。
而这，也让他有时间去研究那项在“颠覆西游”任务完成后，系统奖励的最特殊的权限——【世界底层规则探查权限】。
“系统，启动‘世界底层规则探查权限’。”
陈凡在心中默念。
【权限确认……正在连接世界本源……神魂剥离中，请宿主保持灵台清明。】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刚落，陈凡便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宏大力量，将他的神念从肉身中缓缓抽离。
这种感觉无比奇妙，他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实体的幽灵，身体不断地上升，穿透了水帘洞的穹顶，穿透了花果山的护山大阵，穿透了九霄云层，越过了三十三重天……
三界的一切，都在他的视线中迅速缩小。
巍峨的须弥山，庄严的天庭，奔涌的四海，广袤的四大部洲……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他脚下的微缩盆景。
最终，他的神念停留在了一个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维度。
在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一片永恒的虚无。
而在这片虚无的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无比，散发着七彩光晕的水晶球。
陈凡知道，那就是他所在的世界。
他将神念缓缓靠近，整个世界的内部结构，清晰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无数条比发丝还要纤细亿万倍的金色丝线，在水晶球内部纵横交错，构成了一张复杂到极致的网。每一条丝线，都代表着一道因果。它们连接着每一个生灵，每一件物品，每一次事件，维持着整个世界的稳定运转。
他能看到，代表着天庭气运的因果线粗壮如龙，盘踞在世界的顶端；代表着佛门气运的因果线，则如同另一条金色巨龙，正不断地向东方渗透。
而代表着他花果山的因果线，原本只是一缕微不足道的细丝，如今却已经壮大成了一条蛟龙，盘踞在东胜神洲，散发着蓬勃的生机。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全知视角，一种近乎于“道”的体验。
陈凡沉醉其中，他感觉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神，一念之间，便能洞悉万物的过去与未来。
然而，就在他为这种力量而心潮澎湃之时，一丝不和谐的感觉，忽然出现在他的感知中。
他震惊地发现，这个看似完美无瑕的水晶球，其表面，并非光滑如镜。
他的神念瞬间聚焦。
他看到了几处异常的地方。
第一处，是他与杨戬之间的因果线上。那条本不存在的【杨蛟转世】的因果，就像是强行嫁接上去的一根枝丫，而在嫁接的接口处，水晶球的“世界之壁”上，出现了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如同发丝般细微的裂痕。
第二处，是他与通天教主之间的因果线上。那【菩提乃圣人三尸】的因果，同样在世界之壁上，留下了一道更深的裂痕。
第三处，是他与鲲鹏的因果线交汇点。【红云秘境】的虚假因果，像一颗钉子，狠狠地楔入了世界本源之中，周围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不仅仅是这些。
他为自己编造的每一个身份，每一次大规模修改历史的举动，都在这晶莹剔透的世界之壁上，留下了一道道或深或浅的伤疤！
这些裂痕很小，很不起眼，但它们确实存在着！并且，它们散发着一种微弱的，但却无比清晰的……衰败气息！
陈凡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这时，那已经许久没有主动发声的【大因果人生编辑器】，第一次传来了一道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警告。
【警告：大规模修改现实，已对世界基石造成不可逆的微小损伤。请宿主谨慎使用编辑器，否则世界可能走向未知……甚至崩塌。】
崩塌！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混沌神雷，在陈凡的元神深处轰然炸响！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他的神魂最深处涌起，让他从那种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中，猛然惊醒！
金手指……并非没有代价！
他每一次看似潇洒写意的编辑，每一次颠覆三界认知的装逼，每一次让神佛震惊骇然的骚操作，本质上，都是在消耗这个世界的“本源”！
他就像一个寄生虫，正在一点点地啃噬着这个世界的根基！
“系统！这些裂痕……能修复吗？”他急切地问道。
【可以】
系统的回答让他松了口气，但下一句话，又让他坠入了冰窟。
【修复最小的一道裂痕，预计需要消耗因果点：一千二百万】
一千二百万！
陈凡看着自己面板上那刚刚突破六百万，还没捂热乎的因果点余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修复一道最小的裂痕，就需要他全部身家的一倍还多！
这根本就是一笔亏本亏到姥姥家的买卖！
他制造这些因果事件，所获得的全部收益，加起来都不够修复所造成的破坏的！
这个发现，彻底颠覆了陈凡的心态。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是带着外挂来这个世界开无双的爽文主角。这个世界，不过是他尽情表演的舞台。
但现在，他明白了。
他不是一个纯粹的玩家。
他更像一个拿着一把威力无穷的锤子，在一艘玻璃船上，与人搏斗的疯子。
他可以轻易地用锤子砸死船上所有的敌人，但每一次挥舞，每一次碰撞，都在给这艘船增加着破碎的风险。
如果他毫无节制地使用下去，很可能在打败玉帝和如来之前，就把这艘承载着一切的玻璃船，给活活“玩坏了”！
到了那时，就算他成为三界主宰又如何？一个即将崩塌毁灭的世界，要来何用？
他从一个纯粹追求爽感的“玩家”，第一次开始向一个需要为自己行为负责，需要权衡利弊的“世界博弈者”转变。
无限制开挂的时代，结束了。
他必须更加谨慎，更加精于计算，将每一分因果点，都用在刀刃上。
更深层次的恐惧，开始在他的心底蔓延。
这个【大因果人生编辑器】，究竟是什么来历？
它真的是某个不知名大能送给穿越者的福利吗？
还是说……
这本身就是某个更恐怖，更无法揣度的存在，用来测试这个世界稳定性的“压力工具”？
而自己，不过是那个被选中，负责执行压力测试的……小白鼠？
这个念头一出现，便再也无法遏制。
陈凡的神念从那高维视角缓缓坠落，回归到水帘洞的宝座之上。
他缓缓睁开双眼，金色的火眼金睛中，第一次没有了那种玩世不恭的戏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凝重。
洞外，是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万妖圣地。
但在他的眼中，这片繁华的景象，却仿佛蒙上了一层脆弱的，布满裂痕的玻璃。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可以颠覆因果，改写过去的手，此刻却显得无比沉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