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车行至一处三岔路口,往南是通往大理的官道,往西则是一条略显荒凉的小径。犟爷的鼻子突然剧烈抽动起来,毫不犹豫地拽着缰绳往西边去。
“走错了,大理在那边!”林辰急忙拉住缰绳。
可犟爷四蹄钉在地上,死活不肯转向。它仰头长嘶一声,鼻尖指向西方,眼中闪烁着发现宝藏般的光芒。
林辰无奈,只得顺着它的意思转向西行。越往前走,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种奇异的茶香,那香气不似寻常茶叶,倒像是混着野花、蜂蜜和某种木质清香,令人闻之精神一振。
行至日落时分,前方出现一座依山而建的小镇。镇子不大,青石板路蜿蜒而上,两旁是鳞次栉比的茶铺。最引人注目的是镇中央那棵参天古茶树,树干需三人合抱,枝叶如华盖般遮天蔽日。
“原来是到了茶马古道的起点,云雾镇。”林辰恍然大悟。
犟爷可不管什么茶马古道,它循着最浓郁的那股茶香,径直跑到镇尾一家不起眼的小茶铺前。铺子门口坐着个打盹的老头,铺里堆满各种茶饼,那股独特的香气正是从其中一块陈年茶饼散发出来的。
“老人家,这茶饼怎么卖?”林辰上前询问。
老头眯着眼打量他们,慢悠悠道:“这饼‘千年古韵’不卖,是留着参加明日茶王大赛的。”
犟爷一听“茶王”二字,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它凑到茶饼前深深吸气,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竟伸出舌头想去舔。
“哎!使不得!”老头急忙护住茶饼,“这饼可是我祖传的宝贝!”
就在这时,街对面传来一阵喧闹。几个彪形大汉拥着一个锦衣公子走来,那公子手持折扇,神态倨傲。
“陈老头,考虑得怎么样了?”锦衣公子用扇子指着茶铺,“把你家祖传的制茶秘方交出来,我出五百两银子。”
老头气得胡子发抖:“赵少爷,你就是出一千两,我也不会把祖传秘方卖给你家茶行!”
原来这赵家是镇上最大的茶商,一直想垄断茶王大赛。今年更是打起了陈家祖传秘方的主意。
犟爷听得明白,不满地喷了个响鼻,挡在陈老头身前。
赵少爷被这突然冒出来的灰驴吓了一跳,继而冷笑道:“哪来的畜生?滚开!”
他身后的打手上前就要驱赶犟爷。谁知犟爷不躲不闪,待那打手靠近,突然扬起前蹄轻轻一拨。那壮汉竟像片树叶般被拨到一边,踉跄几步才站稳。
众人都吃了一惊。赵少爷脸色阴沉:“好个畜生,还会功夫?”
陈老头急忙打圆场:“赵少爷,这茶王大赛明日就要开始,有什么话赛后再说吧。”
赵少爷冷哼一声,带着人悻悻离去。
待他们走远,陈老头才对林辰道:“二位不如在寒舍歇脚,明日也好看个热闹。”
犟爷一听有热闹看,立刻点头如捣蒜。
陈家的茶铺后面是个小院,院里堆满制茶工具。最特别的是一套祖传的竹制茶甑,据说用这套工具蒸制的茶叶格外清香。
当晚,陈老头取出珍藏的“千年古韵”招待客人。茶汤橙红透亮,香气层次丰富,初闻是蜜香,再闻有兰韵,回味还有淡淡的药香。
犟爷不会品茶,但它能闻出这茶非同一般。它把整张脸都埋进茶碗,深深吸气,那模样逗得陈老头哈哈大笑。
“这驴兄倒是识货。”陈老头抚须笑道,“这茶是我曾祖父在世时制作的,存了快一百年了。”
夜深人静时,犟爷突然竖起耳朵。它听见院墙外有窸窣声响,立刻警觉地站起身。透过窗缝,它看见几个黑影正翻墙而入,手中还拿着什么工具。
“有贼!”林辰也醒了。
犟爷示意他别出声,自己悄悄溜出屋子。月光下,它看清那几个贼人正在破坏陈家的制茶工具,尤其是那套祖传竹甑。
眼看贼人举起斧头要劈竹甑,犟爷突然发出一声低沉嘶鸣。那声音在夜色中回荡,竟似虎啸龙吟。贼人们吓得魂飞魄散,丢下工具就跑。
陈老头被惊醒,看到院中情形,后怕不已:“定是赵家派来的人!要不是驴兄,我这家传的宝贝就要毁于一旦了。”
第二日,茶王大赛在镇中央的古茶树下举行。各路茶商摆出自家的招牌茶饼,评审们挨个品鉴。赵家果然拿出了一块金灿灿的“金花茶饼”,茶香浓郁,引来阵阵喝彩。
轮到陈家时,陈老头却面露难色。原来昨夜虽保住了制茶工具,但参赛用的茶饼却被贼人掉包了。
“若是没有好茶,就自动认输吧!”赵少爷得意洋洋。
就在陈老头绝望之际,犟爷突然咬住他的衣袖,把他往家里拽。回到茶铺,犟爷径直跑到后院,用蹄子刨开一处松土,竟从土里扒出个密封的陶罐。
陈老头打开陶罐,一股陈香扑鼻而来。罐中茶饼乌润有光,正是他祖父埋下的“百年茶王”!
“驴兄!你怎知这里埋着茶饼?”陈老头又惊又喜。
犟爷得意地昂起头——它昨晚就闻到了土里的茶香。
重回赛场,陈老头呈上“百年茶王”。茶饼一出,满场皆惊。那茶香醇厚却不逼人,悠远绵长,仿佛能将人带入时光长廊。
评审们品鉴后纷纷赞叹:“陈香浓郁,汤色红艳,滋味甘醇,实乃茶中极品!”
赵少爷不服,指着犟爷道:“这畜生昨夜惊吓我的伙计,今天又来历不明地找出茶饼,其中必有蹊跷!”
犟爷闻言,不慌不忙地走到赵家茶饼前,用鼻子嗅了嗅,突然打了个喷嚏。然后它又走到陈家茶饼前,深深吸气,露出陶醉的表情。
“这驴子是在品茶?”观众们议论纷纷。
更让人惊讶的是,犟爷突然用蹄子蘸了茶水,在地上画起来。它先画了个太阳,又画了个月亮,最后画了棵茶树。
评审中一位白发老者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驴兄是说,赵家的茶是高温快焙,看似香浓实则火气太重。陈家的茶是日晒夜露,自然陈化,所以香气醇厚!”
赵少爷脸色顿时惨白。原来他为了在比赛中取胜,确实用了特殊工艺加速发酵。
真相大白,赵家被取消资格,陈家“百年茶王”荣获茶王称号。陈老头老泪纵横,对着犟爷连连作揖。
当晚,陈家张灯结彩,大宴宾客。犟爷被奉为上宾,面前摆满了用获奖茶王制作的各种茶点:茶香糕、茶叶蛋、茶熏鸡……
最特别的是一道“茶王焖饭”,用陈年茶汤烹制,饭粒晶莹,茶香四溢。犟爷吃得摇头晃脑,连林辰都忍不住多吃了一碗。
宴至半酣,陈老头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这是我祖上传下的《茶经》,记载着各种制茶秘法。今日若不是驴兄,这书怕是也要落入歹人之手。”
犟爷好奇地凑过去,用鼻子翻动书页。突然,它在一页记载着“云雾茶”的地方停下,用蹄子点了点,又指向远处的深山。
陈老头会意:“驴兄是说,深山里还有更好的茶叶?”
犟爷兴奋地点头。
月光如水,古茶树在夜风中沙沙作响。犟爷满足地嚼着茶香糕,眼睛却望着远山。
林辰轻抚它的鬃毛:“明日该启程了。”
犟爷不情愿地哼了一声,突然竖起耳朵——它听见远处传来马帮的铃声,那是茶马古道特有的声响。新的冒险,正在路上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