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小镇街道,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贩夫走卒的吆喝声、早点摊子飘出的食物香气,交织出一派生机勃勃的市井景象。林辰深吸一口带着豆浆油条味道的空气,感觉从昨晚到今早经历的跌宕起伏,总算暂时告一段落。虽然兜比脸干净,但至少没背上一屁股债,还能活着呼吸新鲜空气,他已经很知足了。
他牵着灰驴,罗横依旧沉默地跟在后面,三人组合走在街上,依旧引人注目,但似乎……今天的目光有些不同?
不少路人看到他们,尤其是看到那头灰驴时,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好奇或嫌弃,反而带上了几分……敬畏?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
几个蹲在街角啃烧饼的闲汉,对着灰驴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
“看!就是那头驴!昨天在街上,把张扒皮的苏绣袍子给撕了!”
“何止啊!我听说,张扒皮想动手,结果这驴子一跺脚,地都裂了!张扒皮直接摔了个狗吃屎,门牙都磕掉了!”
“真的假的?这么神?”
“千真万确!我当时就在旁边!这驴,绝对是驴仙下凡!专治各种不服!”
林辰听得嘴角直抽抽。好家伙,这才一晚上功夫,犟爷的事迹就传开了?还驴仙下凡?你们是没看见它昨晚抱着佛跳墙坛子狂啃的饿死鬼样!
更离谱的还在后面。
他们路过一个卖包子的摊位,那摊主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平时对顾客都没什么好脸色。可今天,他看到灰驴,眼睛猛地一亮,脸上瞬间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拿起两个肉馅最足、个头最大的包子,用油纸包好,小跑着送到林辰面前:
“这位小哥!驴……驴仙大人!刚出笼的肉包子,汁多馅足,孝敬您和驴仙的!不要钱!千万不要钱!”
林辰看着递到眼前的、散发着诱人肉香的包子,有点懵。他下意识地接过包子,还没来得及道谢,那摊主就对着灰驴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心满意足地跑回摊位,仿佛得了天大的好处。
灰驴对那两个肉包子似乎没什么兴趣,只是瞥了一眼,就扭过头去。林辰却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得许多,分了一个给罗横,自己拿起一个狼吞虎咽起来。嗯,真香!
还没走几步,一个提着菜篮的大妈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对林辰说:“小伙子,你这驴……是不是在城东竹林里,单挑了两伙强盗,还让他们把抢来的钱财平分了?”
林辰一口包子差点噎在喉咙里。这都传成什么样了?!单挑两伙强盗?!分明是去拉偏架兼碰瓷好吗!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大妈立刻双手合十,对着灰驴拜了拜:“阿弥陀佛!果然是义驴!真是苍天有眼,派神驴下凡来惩恶扬善了!”
林辰:“……”大妈,您这滤镜有点厚啊。
接下来,仿佛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不断有人凑过来,有的送上一把新鲜水灵的青菜,有的塞过来几个刚摘的果子,还有个小姑娘怯生生地递过来一朵刚采的野花,想别在灰驴的耳朵上,被灰驴一个不耐烦的响鼻吓跑了。
更夸张的是,一个穿着绸缎、看起来像个小商人模样的男子,直接拦住去路,对着灰驴拱手道:“驴仙大人!小人最近生意不顺,可否请驴仙大人去小人铺子里坐坐,沾沾仙气,驱驱晦气?小人愿奉上纹银十两作为香火钱!”
林辰眼睛瞬间亮了!十两银子!这够他活好久了!他正要替犟爷答应下来,却见灰驴打了个响鼻,眼神里充满了对那商人的嫌弃,以及对他这“见钱眼开”态度的不满。它甩了甩尾巴,径直从那商人身边走过,看都没看那十两银子一眼。
商人一脸失望,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只能对着驴屁股又拜了拜。
林辰心疼地看着那远去的十两银子,心里哀嚎:犟爷!那是钱啊!白给的钱啊!您老人家清高,可以不要,但我需要啊!
罗横跟在后面,看着这如同“神明巡游”般的场面,独眼里也满是不可思议。他杀人放火(主要是杀坏人)这么多年,也没见哪个老百姓对他这么热情过。这世道,难道真的变了?一头驴的声望比悍匪还高?
灰驴对周围这些“粉丝”的追捧,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它迈着从容淡定的步伐,仿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对那些奉上的食物和钱财不屑一顾,只有在看到某个摊子上摆着的、看起来格外水灵的脆皮大鸭梨时,才稍微停顿了一下。
那卖梨的老汉见状,立刻心领神会,赶紧挑了两个最大最水灵的鸭梨,用袖子擦了又擦,恭敬地送到灰驴嘴边。
灰驴这次倒是没拒绝,低头嗅了嗅,然后张开大嘴,“咔嚓”一口,汁水四溅,吃得津津有味。
老汉激动得老脸通红,仿佛得到了莫大的荣耀。
林辰看着这一幕,心里酸溜溜的。得,这位爷现在成网红了,出行有粉丝投喂,住店能靠碰瓷白嫖,小日子过得比他都滋润!
他正腹诽着,前方街角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哭喊声。
只见一个穿着补丁衣服、面黄肌瘦的妇人,正跪在地上,死死抱着一个穿着家丁服饰的汉子的腿,哭得撕心裂肺:“求求您!再宽限几天吧!我男人病重在床,实在拿不出钱了!那点田地是我们全家活命的根子啊!不能卖啊!”
那家丁一脸不耐烦,用力想挣脱妇人:“滚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王老爷已经宽限你们一个月了!今天要么还钱,要么拿地契来!不然就把你女儿拉去抵债!”
旁边还站着几个同样打扮的家丁,虎视眈眈。周围围了一圈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那王老爷是镇上有名的地主兼放贷的,心黑手狠,没人敢惹。
林辰看得心头火起,这光天化日之下,逼良为娼……啊不,是强抢民女(可能)?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但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又泄了气。自己都自身难保,哪有余力管闲事?
然而,他不管,有人(驴)要管!
灰驴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啃梨,它看着那哭嚎的妇人和嚣张的家丁,棕黄色的眼珠里再次燃起了熟悉的、代表“多管闲事”的火焰!
它把剩下的半个梨三口两口吞下,然后迈开步子,就朝着那群家丁走了过去!
“犟爷!”林辰吓了一跳,赶紧想拉住它。对方人多势众,而且看起来是地头蛇,不好惹啊!
灰驴根本不理他,几步就走到了那群家丁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为首的家丁正使劲踹着那妇人,突然看到一头大灰驴杵在面前,愣了一下,随即骂道:“哪来的畜生!滚开!别挡道!”
灰驴一动不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家丁被它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但仗着人多,又是在自家地盘上,胆气一壮,伸手就去推灰驴:“叫你滚开听见没?!”
他的手刚碰到灰驴的身体——
“砰!”
一声闷响,那家丁感觉自己像是推在了一堵墙上,不仅没推动,反而被一股反震之力震得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妈的!这畜生邪门!一起上!把它给我宰了!”那家丁又惊又怒,爬起身,招呼同伴。
几个家丁纷纷抽出随身携带的短棍,朝着灰驴围了上来。
周围的百姓发出一阵惊呼,都为这头“义驴”捏了把汗。
林辰也急了,正要冲上去帮忙(虽然可能帮倒忙),却见灰驴不慌不忙,它甚至还有空甩了甩尾巴。
就在第一个家丁的短棍即将砸到它脑袋上的瞬间,灰驴猛地一低头,然后向前一顶!
“嗷——!”
那家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被驴头顶得飞了出去,撞在后面的同伴身上,顿时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灰驴四蹄发力,如同虎入羊群,在几个家丁中间左冲右突!它也不下死手,就是用脑袋顶,用屁股拱,用蹄子绊……动作灵活得不像话,把那几个家丁耍得团团转,不时有人被顶飞,被拱倒,被绊得摔个狗啃泥,惨叫连连,狼狈不堪。
那为首的家丁见势不妙,从地上爬起来,就想偷偷溜走。
灰驴仿佛背后长眼,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如果驴有回旋踢的话)——实际上是后蹄猛地向后一蹬!
“噗!”
精准地命中了那家丁的屁股!
“啊呀!”家丁惨叫一声,整个人被踹得向前扑去,脸直接撞在了街边一户人家门口的石狮子上,顿时鼻血长流,眼冒金星。
转眼间,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几个家丁,全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爬不起来了。
灰驴优雅地(第五次相对而言)走到那吓傻了的妇人面前,用鼻子轻轻拱了拱她,示意她没事了。
那妇人这才回过神来,对着灰驴连连磕头:“多谢驴仙!多谢驴仙救命之恩!”
周围的百姓也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驴仙威武!”
“干得漂亮!早就看王家这群狗腿子不顺眼了!”
“神驴!果然是神驴下凡啊!”
灰驴昂首挺胸,接受着众人的朝拜,眼神里充满了“基操勿六”的淡然。
林辰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一方面觉得犟爷这事干得确实解气,另一方面又担心惹上地头蛇,后续麻烦不断。
他正想着,灰驴已经踱步回来,用脑袋拱了拱他,然后抬起蹄子,指了指地上那些哼哼唧唧的家丁,又指了指镇子外面的方向。
林辰瞬间明白了它的意思:风头出够了,麻烦也惹了,此地不宜久留,撤!
他赶紧对那妇人道:“大婶,快带着你女儿回家吧,我们也得走了!”
说完,他拉起灰驴(这次很顺利),招呼上罗横,在百姓们崇敬的目光和欢呼声中,快步朝着镇子外面走去。
直到走出镇门,回头再也看不到那些“粉丝”的身影,林辰才松了口气。
他看向身边一脸“深藏功与名”的灰驴,忍不住吐槽道:“犟爷,您这‘惩恶扬善’是爽了,可咱们这下算是把本地的地头蛇往死里得罪了!接下来怕是要被追杀了!”
灰驴打了个响鼻,眼神里全是不在乎,甚至还有点……期待?仿佛在说:来呗,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罗横在一旁冷冷地补了一句:“王家的打手,不足为惧。”
林辰看着这一人一驴,一个比一个能打,一个比一个能惹事,感觉自己这个“团队润滑剂”兼“后勤总管”兼“临时演员”兼“背锅侠”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这江湖,果然还是拳头硬好办事。可惜,他的拳头……好像主要是用来握缰绳和捂钱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