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不疾不徐地行驶着,并没有因为暮色渐深而加快速度。而等马车停在相府门前时,已至戌时。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相府门前的烛光温暖明亮,驱散了门前的黑暗,也投下徐春明长长的身影。
依照礼数,回去后她需要去徐瑞和宋氏的院子中向她们请安。但她刚踏入回廊,就见到福伯等候在此。
福伯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他行完礼后温声道:“二小姐一路辛苦了,家主和大小姐忙于公务,现下还没回来,主君特意吩咐老奴在此等候,说天色已晚,您还奔波了一路。让您回去歇息,明日再来请安。”
徐春明闻言,不是特别在意,她从善如流的回道:“那多谢福伯了。劳福伯回禀父亲,女儿多谢父亲关心,让他费心了。”
既免了请安,徐春明就不再耽搁了,带着夏竹径直往暄合院的方向去。
上一次入学考试回来,她没想到夫郎会在回廊下等她。这次放假回来也没想到他居然没来等她,毕竟这次离家的时间更长。
她的心里有些失落,但也没多想。只是加快了回院落的步伐。
等她穿过那熟悉的回廊庭院,靠近院子,却不见景和上前来迎时,徐春明是真的有点错愕了。
按照礼制,妻主归家,正君理应出迎。而景和是最受礼制之人。
未等她说什么,侍立在一旁的仆从便连忙躬身禀报:“夫人,正君在浴房,即刻便回。正君听闻您回来了,已经备好了您爱用的几样小菜,请您先行用膳。”
徐春明倒是不饿,她回来之前,已经先用了药膳,但听闻夫郎贴心准备了,便温声道:“无妨,我等正君一同用膳。”
她缓缓踏入室内,却不经意间瞥见书案上有一幅画。她眉梢一挑,靠近一看,画的果然是她。
画中的她手执书卷,似乎被人呼唤。抬眸中,唇角微扬。眸中的清冷疏离被消融,漾开了层层柔波。
徐春明看着画中笑得温柔又明亮的自己,微微一怔。她没想到自己在景和心中竟是这样的。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内敛沉默的,和明亮阳光搭不上关系,看来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扫过一旁放置卷轴用的卷缸。这里比她离开时多了不少画作,心下好奇,便打算取一卷出来看。
就在她俯身之际,徐春明感受到身后传来一股熟悉的、清雅的淡香。
还未等她转身,一双手臂便从后面紧紧地环住了她的腰,随即,一个温热的身躯密不可分地和她的后背贴合在了一起。
徐春明感受到夫郎的拥抱带着一种急切和依赖,便安抚地覆上他交叠在自己腰间的手背上:“怎么了?”
“妻主。”杨景和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处,在她的颈侧轻轻落下一个酥软的吻。
温热又湿软的吻落在她敏感的颈侧上,带来了一阵细微的战栗,惹得徐春明不禁躲了顿,但刚撇开头,就被身后的夫郎追上又亲了一口。
徐春明被他不同往常的霸道和撒娇举动弄得心里一暖,她又好笑又暖心的道:“我风尘仆仆的回来,还未沐浴呢。你也不嫌我身上脏。”
他的力道虽紧,却带着小心翼翼,生怕勒疼她。她在他温热的怀抱中,渐渐地放松了身体。
“不嫌,妻主身上不脏。”杨景和克制住自己后,再次把脸在他的肩窝,呼吸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声音带着委屈和想念。
“妻主,景和很想你。”
第一天锦被上还有妻主身上的气息和香气,他还能勉强入睡。可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锦被上的气息越来越少,他觉得越发的冷清和寂寞。
思念渗透在暄合院的每一个地方,处处都有着妻主的身影,他被思念包裹着无处可逃,却又不愿意逃。
幸好,在他觉得熬不下去时,妻主回来了。
听到夫郎直白地诉说着思念,徐春明的心不禁塌陷了一角。她侧过头,唇故意擦过他的耳廓,声音低低,带着一丝笑意:
“为妻倒觉得,夫郎这次没有上次想我。”
她故作伤心的叹了口气:“上次我刚进府,就见到某人在那眼巴巴的望着,等着,手都不舍得放开。今日倒好,不仅不见人影,还抛下为妻先去沐浴了。”
杨景和闻言,原本只是耳廓被烫红了,这次脸上也急得飘上几缕红晕。
他放开妻主的腰,来到她的面前,急切地解释,平日里说话温润又沉稳的一个人,语速也不由加快了。
“不是的!景和日日夜夜都想着你、盼着你回来,今日得知妻主的归期,更是急切。只是今日看医书,侍弄草药时身上染了味道,怕对妻主不好,所以去先行沐浴去了。”
因为他之前想着学医,早早就把各类医学典籍看完了,并记住了一大半。
而毒与药本就同源,师傅让他背医学典籍时他已经记得差不多了,后面就只花了一日的时间就背完了。
师傅惊讶之余还抽背了很多药材,见他记住才让他后续继续巩固。才教他辨认了几种毒物。
今日师傅讲到一种简易毒药的制作时,他便好奇亲自试了试,可他没想到那药捣碎后和另一种混合在一起味道那么大。
他怕对妻主不利,用药物洗了手,沐了几次浴才敢来见妻主。
看着他认真解释的模样,徐春明忍不住笑了,她本就是想逗逗他,这下心里满是爱怜。
“景和,为妻也很想你。日日夜夜。”她捧着他微微发烫的脸,注视着他温润清澈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杨景和的情绪被妻主这句温柔的话给抚平,他耳根微红,声音发涩:“妻主一路辛苦了,先用膳吧。”
徐春明莞尔一笑,点了点头。她倒是不饿,就是夫郎看起来为了等她,到现在都没用膳。
一顿过晚的晚膳就在温馨的氛围中用完了。她动了几下筷子就托在脸看夫郎用膳。
杨景和用膳的礼仪很标准,举止很得体。不见刚刚的大胆和羞涩,又变回了那个无可挑剔的端庄正君。
她见他如此,心中不觉觉得可爱。对上他偶尔看过来的视线,笑得眉眼弯弯。
用完膳后,徐春明先行去沐浴,洗去一路的尘灰。她穿着寝衣回到室里,发现外室居然也只有秋吉一个人在。
夏竹从秋吉手中端过汤药递给徐春明,她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然后问道:“正君现在在做什么?”
怎么把外室的仆从都给遣离了,以前她们睡前内室没有仆从,但外室是有的。
秋吉恭敬地回道:“正君已经在床榻上休息了。”
徐春明微微挑眉,对着她们说道:“那你们两个也退下吧。”
说完她就往内室走去,一进去就看见她的夫郎正斜倚在榻上,一头墨色长发披散在引枕上,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纱制寝衣,正在看书。
那寝衣轻薄如烟,将他那没被锦被盖到的上半身衬得越发白皙莹润。
徐春明见到这情形,脑袋懵了一下。原本刚刚还在思考先和夫郎提哪件事,此时更是乱成一团。
她莫名有些紧张,也没见过这架势。她故作淡定的拿了本书也躺在床榻上。
可她的书还没翻开,就被夫郎给抽走了。他缓缓靠近,在离她唇极近的位置又停下。
那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地洒在她的唇瓣上,声音微哑,含着暧昧轻声道:
“妻主……我就在你面前,为何你看书,不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