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卧室内凝固了。
那枚足以决定胡三太爷生死、乃至李不凡未来道路的破魂钉,被一截枯黄的桃木枝轻描淡写地定在半空,进退不得。三名来自归墟、实力不俗的黑衣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原地,兜帽下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门口,那穿着老旧环卫工制服、头发花白的老者,依旧是一副没睡醒的慵懒模样。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慢悠悠地迈过门槛,走进了卧室。他的脚步很轻,落地无声,但每一步,都像踩在三名黑衣人的心脏上,让他们周身的死寂能量剧烈波动,几乎要溃散。
“前……前辈……”黑衣人首领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老头,其体内蕴含的力量,如同浩瀚星空,深不可测!远比他们那位神秘的“师尊”带给他的压迫感,更加纯粹,更加古老!
老者没理他,先是走到客厅的香案前,看着那布满裂纹、灵光尽失的胡三太爷牌位,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复杂。他伸出手,轻轻拂去牌位上的些许灰尘,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
“胡家的小狐狸……也走到这一步了,不容易。”他低声喃喃,像是在对牌位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然后,他才转向卧室内的三名黑衣人,目光平静地扫过那悬停的破魂钉和散发着污秽气息的秽神偶。
“归墟的小虫子,这些年,倒是越来越不安分了。”老者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动谁不好,偏偏要来动这孩子……动这堂口。”
他抬起那只布满老茧、拿着半截桃木枝的手,对着空中那枚破魂钉,轻轻一弹。
嗡!
桃木枝上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温润光华。
咔哒!
那枚凝聚了无数怨念、足以破灭神魂的邪异骨钉,竟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从钉尖开始,寸寸碎裂!化作一蓬惨白的骨粉,簌簌飘落!连同其中蕴含的邪恶咒力,也一并被净化、消散!
与此同时,那名手持秽神偶的黑衣人,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乌黑的血液,手中的秽神偶仿佛失去了核心支撑,瞬间萎靡、干瘪,最后“噗”的一声化作一小撮灰烬!
反噬!而且是毫无抵抗之力的绝对反噬!
“呃啊!”两名黑衣人同时遭受重创,气息瞬间萎靡下去,瘫软在地。
为首的黑衣人首领肝胆俱裂,再无丝毫战意,转身就想化作黑烟遁走。
“我让你走了吗?”老者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
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抬眼瞥了那欲要遁走的黑烟一眼。
噗!
那缕黑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溃散,重新凝聚成黑衣人首领的身影,他踉跄后退,撞在墙壁上,兜帽滑落,露出一张苍白扭曲、布满诡异纹路的脸,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言出法随!不,甚至只是一个眼神!
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够理解的力量层次!
“滚回去告诉你们后面那条藏头露尾的老泥鳅,”老者语气带着一丝嫌弃,“这孩子的因果,不是他能碰的。再敢伸爪子,我不介意去你们那所谓的‘归墟’,帮他修剪修剪。”
他挥了挥手,像是驱赶苍蝇。
三名黑衣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冲出卧室,消失在楼道外的夜色中,连一句狠话都不敢留下。
卧室内的污秽与杀机,随着老者的到来与挥手,顷刻间烟消云散。
老者这才走到那无形的闭关节点前,伸出手指,虚点了几下。节点周围紊乱的能量迅速平复,虽然依旧脆弱,但暂时稳定了下来。
……
就在老者解决仙堂危机的几乎同一时间。
正在林星悦和张浩宇护送下,拼命赶回工作室的李不凡,猛地身体一震!
不是因为锁魂针,而是灵魂深处,那道与胡三太爷最本源的联系,传来一阵剧烈到无法形容的绞痛!仿佛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正在被硬生生剥离!
“三爷——!!!”
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眼中瞬间布满血丝,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锁魂针的封锁,竟然在这源自灵魂契约崩塌的剧痛下,被强行冲开了一丝缝隙!
他清晰地“看到”,识海深处,那片代表着胡三太爷闭关之地的灵光,正在急速黯淡。并非被外力摧毁,而是其核心,那道与他性命交修的“本命契约”,正在被一股温柔却无比决绝的力量,主动……斩断!
是胡三太爷!
他在最后关头,感应到了扫地僧的出现,知道外部的危机已解。但他更清楚,李不凡身中锁魂针,又与龙胤之力深度绑定,若再强行维系与他这重伤濒临沉睡的仙家的本命契约,两人的灵魂都会因为力量冲突和契约反噬而遭受不可逆的重创!
为了给李不凡留下最后一线生机和可能,胡三太爷选择了最惨烈、最无私的方式——主动兵解契约,独自承受所有的反噬与因果!
“小子……”一个极度虚弱,却依旧带着那份熟悉傲娇与关切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在李不凡灵魂中响起最后一道涟漪,“……活下去……修行……别堕了……咱家的名头……”
声音戛然而止。
那道联系,彻底断了。
噗——
李不凡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不是因为锁魂针,而是因为契约断裂、仙堂崩塌带来的灵魂反噬。他感觉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掏空了,一直以来的力量源泉、心灵的依靠,消失了。
黄小跑、常小莽、白小莹的虚影同时发出悲鸣,他们的身形变得极其淡薄,仿佛随时会消散。仙堂核心崩塌,他们这些依托仙堂存在的仙家,也失去了在现世显化的根基,被迫陷入沉睡。
仙堂,完了。
……
工作室卧室内。
在胡三太爷主动斩断契约的瞬间,香案上那布满裂纹的牌位,“咔嚓”一声,彻底碎裂开来,化作凡木碎片。
老者轻叹一声:“痴儿……何至于此。”他明白胡三太爷的选择,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更多的却是惋惜。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撞开。
林星悦和张浩宇扶着面如金纸、气息奄奄的李不凡冲了进来。黄小跑等仙家的虚影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萦绕在李不凡身边,发出无声的悲泣。
李不凡抬起头,涣散的目光扫过破碎的牌位,扫过一片狼藉却危机已解的卧室,最后落在那个陌生的、穿着环卫工制服的老者身上。
他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连发出一个音节的力气都没有。极度的悲痛、灵魂的重创、力量的流失以及锁魂针的残余影响,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眼前一黑,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刻,只隐约听到那老者对张浩宇和林星悦说道:
“把他放平吧。锁魂针好解,心上的伤……难医。”
“至于我?……”
“一个扫地的老家伙罢了,受他母亲所托,照看一二。”
(第46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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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预告:
仙堂崩塌,仙家沉睡,李不凡修为尽失,沦为凡骨。在人生至暗时刻,母亲故人“扫地僧”的出现,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将如何引导李不凡走上“上古体修”之路?失去了一切依靠的李不凡,又将如何在这危机四伏的里世界中,从尘埃里重新站起?第三卷【仙堂崩塌】的终章与第四卷【凡骨修行】的序幕,即将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