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最后一缕光隐没在雨林树冠后,蝰蛇点燃了一盏油灯,昏黄的光晕在窝棚里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江宇靠在树桩上,假装擦拭登山靴,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没离开蝰蛇——他正蹲在火堆旁摆弄一堆金属零件,叮叮当当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这是啥?”江宇忍不住问。
蝰蛇举起手里的东西晃了晃,那是个巴掌大的铁盒子,上面嵌着几根金属探针:“热能干扰器,等会儿进密道用的。影卫的探测器范围是五十米,这玩意儿能让它失灵三分钟。”他咧嘴一笑,油彩下的牙齿显得格外白,“当年跟林前辈学的手艺,没想到现在还能用得上。”
江宇“哦”了一声,低头拧开牛肉罐头,罐头里的油星溅在裤腿上,他却没心思擦。蝰蛇提到林叔时,眼睛是纯粹的褐色,可刚才摆弄零件时,他分明瞥见对方虹膜边缘闪过一丝极淡的紫色——老槐树说过,守林人说谎时眼睛会变色,绿色代表紧张,紫色则意味着……隐瞒。
“密道好走吗?”江宇岔开话题,用匕首挑出一块牛肉塞进嘴里。
“好走个屁。”蝰蛇啐了一口,往火堆里添了根柴,“当年为了修这条道,我们三个兄弟埋在了里面。”他的声音低了些,“入口在神庙西墙的第三块松动石砖后面,进去后得爬三十米的陡坡,然后穿过一条灌满积水的隧道,尽头就是星核存放室。”
江宇注意到,他说“三个兄弟”时,眼睛是深褐色的。
入夜后,雨林彻底安静下来,只有虫鸣和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蝰蛇熄灭油灯,背起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走了。”
两人借着月光在林间穿行,蝰蛇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脚步轻快得像只猎豹,总能精准避开湿滑的苔藓和暗藏的树根。江宇紧随其后,手指始终扣在腰间的匕首上——那是林叔留给他的,刀柄上刻着半朵梅花,据说另一半在“蝰蛇”手里。
走了约莫半个钟头,前方突然出现一片黑影,像一头匍匐在地面的巨兽——正是玛雅神庙。断壁残垣在月光下勾勒出狰狞的轮廓,几根巨大的石柱歪斜着指向天空,其中一根的顶端还嵌着半块碎裂的浮雕,隐约能看出是个举着星核的祭司。
“跟紧了。”蝰蛇压低声音,领着江宇绕到神庙西侧。西墙爬满了藤蔓,他伸手扒开一片茂密的常春藤,露出一块与周围石砖颜色略浅的砖块。“就是这个。”他用手掌拍了拍砖面,“往左推三下,再往右推一下。”
江宇依言照做,石砖果然“咔哒”一声向内缩进,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我先下。”蝰蛇从背包里摸出强光手电,率先钻了进去。江宇紧随其后,刚钻进洞口,身后的石砖就自动合拢,黑暗瞬间将两人吞噬。
“陡坡来了,抓稳旁边的铁链。”蝰蛇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江宇摸索着抓住冰凉的铁链,脚下果然是陡峭的斜坡,碎石不断往下滚,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他小心翼翼地往下挪,手电光扫过岩壁,发现上面刻满了奇怪的符号——和林叔日记里画的星图一模一样。
“这些符号是……”
“星轨图。”蝰蛇的声音带着笑意,“当年林前辈亲手刻的,说这样就算迷路了,跟着星轨走也能找到方向。”
江宇的手指抚过冰冷的岩壁,指尖传来符号的凹凸感,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原来林叔早就为后来人铺好了路。
下到坡底,果然如蝰蛇所说,面前是一条灌满积水的隧道,水面平静得像面镜子,倒映着手电光,一眼望不到头。蝰蛇从背包里掏出两个橡胶气囊:“吹满气套在身上,能浮起来,省力气。”
两人套上气囊跳进水里,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了衣服,江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隧道里静得可怕,只有两人划水的声音和偶尔的水滴声。江宇一边划水一边观察四周,突然发现隧道壁上有个模糊的黑影,像是有人靠在那里。
“蝰蛇,你看那边!”
蝰蛇用手电照过去,黑影却突然动了,猛地朝他们扑来!江宇下意识挥出匕首,却被对方轻巧地避开,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
江宇浑身一震——这声音……
手电光打在对方脸上,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眼神锐利的脸,正是老槐树!他怎么会在这里?
“老槐树爷爷?”江宇又惊又喜,“你怎么……”
“先别说话!”老槐树突然捂住他的嘴,指了指隧道深处,“影卫来了!”
江宇立刻噤声,果然听到远处传来“哗啦哗啦”的划水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刚才好像有动静,仔细搜!”
蝰蛇脸色骤变,猛地将江宇和老槐树往隧道壁的凹洞里推:“快躲进去!我引开他们!”他没等两人反应,抓起一块石头往相反方向扔去,然后划着水冲了出去,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这边!来抓我啊!”
影卫的声音立刻追了过去:“在那边!追!”
直到划水声远去,老槐树才松开手,长长舒了口气:“好险。”
“您怎么会在这里?”江宇急切地问。
老槐树苦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半朵梅花刀柄:“林小子当年把另一半梅花给了我,说要是他出事,就让我找机会把这个交给你。我跟踪蝰蛇好几天了,就怕他对你不利。”
江宇愣住了:“您怀疑他?”
“他眼睛变色了,不是吗?”老槐树的声音沉了下来,“紫色,代表他藏了对我们致命的秘密。刚才他说隧道尽头是星核存放室,其实那是个陷阱——尽头根本没有门,只有一堵墙,墙后面是流沙坑。”
江宇后背一阵发凉,难怪蝰蛇说“三个兄弟埋在了里面”,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星核到底在哪?”
“在祭司雕像的基座里。”老槐树指了指头顶,“我们现在在隧道中段,往上打个洞,就能通到雕像下面。”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冲击钻,“这才是林小子当年留的后手。”
手电光下,老槐树的眼睛始终是沉稳的深褐色。江宇看着他手里的半朵梅花刀柄,又想起蝰蛇刚才引开影卫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在这黑暗的隧道里,似乎变得越来越模糊。
冲击钻的轰鸣声突然响起,在隧道里回荡,像一头苏醒的巨兽。江宇握紧了林叔留给他的匕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