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琴海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泼洒在蔚蓝的海面上,碎成一片跳跃的光斑。江宇趴在游艇的栏杆上,看着水下几米处游弋的鱼群,它们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撒在海里的星子。
“还有两海里就到‘幽灵沉船’了。”驾驶舱里传来海燕后人——一个叫艾琳娜的希腊姑娘的声音,她有着海藻般的褐色长发,眼睛像海水一样蓝,“我奶奶说,那艘船是二战时的补给舰,被鱼雷炸沉后就一直躺在海底,成了鱼群的家。”
阿雅穿着小小的救生衣,蹲在甲板上,用手指在水面上划着圈,激起一圈圈涟漪:“危宿星核真的在沉船里吗?会不会被鱼吃掉呀?”
“放心吧。”艾琳娜笑着从舱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个防水手电筒,“星核的能量能让海水绕着它走,鱼群只会守护它,不会伤害它。我奶奶当年就是靠着星核的光芒,在沉船里躲过了暴风雨。”
她递给江宇一本牛皮封面的航海日志,纸页边缘已经被海水泡得发卷,上面用娟秀的字迹记录着沉船的位置和海底的洋流:
“1976年夏:第三次下潜,终于在船长室的保险柜里看到了星核,蓝光像月光一样,把海水都染成了蓝色。”
“1983年秋:组织的潜水艇来过,幸好他们不懂沉船的暗礁分布,被卡在礁石缝里,没找到星核。”
“1999年冬:小艾琳娜今天满月,带她来沉船附近看鱼,告诉她这里藏着大海的秘密,等她长大,要亲手守护这个秘密。”
最后一页贴着张照片,年轻的艾琳娜被奶奶抱在怀里,背景是波光粼粼的海面,远处隐约能看到沉船的桅杆露出水面,像根孤独的鱼骨。
“奶奶五年前去世了。”艾琳娜摩挲着照片,眼神温柔,“她走之前说,星核的基座在沉船的弹药舱,那里有个防潮的保险箱,钥匙是……”她从脖子上摘下一个贝壳吊坠,里面嵌着片小小的鱼鳞,“是用当年守护星核的金枪鱼鳞片做的。”
游艇在一片平静的海域停下,水下探测器的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巨大的阴影,正是那艘幽灵沉船。船体已经锈迹斑斑,部分甲板被海水腐蚀得只剩下骨架,鱼群在船身周围穿梭,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蹈。
“我和江宇下去,你们在船上接应。”艾琳娜穿上潜水服,检查着氧气瓶,“沉船里的结构很复杂,有些舱门被珊瑚堵死了,得小心点。”
阿雅把小熊书包里的平安符塞给江宇:“这个给你,老槐树爷爷说它能防水。”
江宇笑着接过来,塞进潜水服的内袋里。随着“扑通”两声,他和艾琳娜跳入水中,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了全身,阳光透过水面,在他们周围投下晃动的光柱。
沉船比想象中更大,像一头沉睡的钢铁巨兽。江宇跟着艾琳娜从船尾的裂口钻进去,手电筒的光柱扫过锈蚀的舱壁,上面还残留着当年的弹孔,海水从孔洞里汩汩流过,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像沉船在低声絮语。
“弹药舱在船头,得穿过驾驶舱。”艾琳娜打着手势,指向前方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里堆满了腐烂的木箱,几只章鱼从箱子里探出头,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触手在光柱里划过,留下银色的轨迹。
驾驶舱里的景象让人唏嘘:生锈的方向盘还保持着转向的姿势,航海图被海水泡成了纸浆,挂在墙上的船长帽只剩下个破烂的帽檐。艾琳娜的手电筒照向墙角,那里有个模糊的刻痕,是个星星的形状——想必是海燕当年留下的记号。
穿过驾驶舱,弹药舱的门果然被厚厚的珊瑚覆盖。艾琳娜从潜水刀的刀鞘里取出那片鱼鳞钥匙,贴在珊瑚上,奇异的一幕发生了:珊瑚像活过来一样,自动向两边退去,露出后面的钢门,门上有个和鱼鳞钥匙匹配的凹槽。
“我奶奶说,这是星核的能量在守护入口。”艾琳娜将钥匙嵌进凹槽,钢门缓缓向内打开,一股带着铁锈味的水流涌了出来,里面混杂着细小的气泡。
弹药舱里空荡荡的,只有中央的地面上,放着一个半开的保险箱,里面的危宿星核正散发着柔和的蓝光,将周围的海水染成一片梦幻的蓝。星核被固定在一个特制的支架上,支架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星图,与江宇带来的星核产生了共鸣,发出轻微的嗡鸣。
江宇刚想伸手去拿,保险箱突然发出“咔哒”一声,整个弹药舱开始剧烈震动,舱壁上的铁锈簌簌落下。艾琳娜脸色一变,打着手势示意撤退——是海底地震!
两人抓起星核,转身往舱外跑。刚冲到门口,就看到通道已经被坍塌的钢板堵住,只留下一道狭窄的缝隙,仅容一人通过。
“你先走!”江宇将星核塞进艾琳娜手里,用潜水刀奋力撬动钢板,试图把缝隙弄大些。
艾琳娜摇摇头,也加入了撬动的行列。海水越来越浑浊,氧气表的指针在飞速下降,沉船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阿雅还在等你!”艾琳娜推了江宇一把,用尽力气将钢板撬开一道更大的缝,“我是海燕的后人,不能让星核再一次被困在这里!”
江宇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他最后看了一眼艾琳娜,转身钻进缝隙,身后传来钢板再次坍塌的巨响,彻底阻断了退路。
“艾琳娜!”江宇对着缝隙大喊,却只听到海水灌入的声音。
他咬紧牙关,沿着原路往船尾游,手电筒的光柱在晃动的海水中忽明忽暗。路过驾驶舱时,他看到墙上的船长帽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星星形状的贝壳,正是艾琳娜一直戴在头上的那个——她是故意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他。
钻出沉船的裂口,江宇看到驯风正驾着小艇在附近接应,阿雅趴在艇边,小脸哭得通红。“艾琳娜姐姐呢?”她看到江宇,哽咽着问。
江宇的心像被海水灌满了,沉重得喘不过气。他举起手里的危宿星核,蓝光在海面上扩散开来,映出沉船周围盘旋的鱼群——它们没有散去,反而聚集在船身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在守护着什么。
“她……她和奶奶一样,留在了这里。”江宇的声音在颤抖。
就在这时,旋涡中央突然升起一串气泡,里面裹着个小小的漂流瓶。驯风用网兜将瓶子捞上来,里面塞着张防水纸,是艾琳娜的字迹:
“告诉阿雅,鱼群会把我的话带给星星。告诉所有‘观星者’,爱琴海的浪会记得我们。星核归位,我已完成使命。”
阿雅捧着漂流瓶,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瓶身上:“艾琳娜姐姐说过,等我们拿到星核,就带我们去看蓝洞,说那里的海水蓝得像天上的云。”
江宇将漂流瓶收好,对着沉船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他知道,艾琳娜没有消失,她只是变成了爱琴海的一部分,像她的奶奶一样,化作了守护星核的浪,化作了指引方向的鱼群,永远活在这片她深爱的海里。
游艇返航时,夕阳将海面染成了橘红色。江宇坐在甲板上,看着手里的危宿星核,它的蓝光比之前更柔和了,仿佛吸收了海水的温柔。阿雅靠在他身边,手里攥着那个漂流瓶,小声哼着艾琳娜教她的希腊歌谣。
“下一站是南极。”江宇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那里有最后一颗星核,也有组织最后的秘密。”
驯风点燃一支烟,望着远处的海平面:“不管是冰还是海,咱们都闯过来了,还差最后一步。”
海浪拍打着船舷,发出温柔的声响,像在重复艾琳娜的话,像在为他们加油。江宇知道,爱琴海的浪会记得今天的一切,就像黑风坳的风沙记得林叔,可可西里的冰川记得父亲,撒哈拉的沙记得金驼。
这些散落世界各地的守护,终将汇聚成照亮前路的光。
下一站,南极。那里有纯白的冰盖,有呼啸的寒风,有最后一颗等待归位的星核,还有所有故事最终的归宿。
路已近终点,但每一步,都承载着那些未能走到终点的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