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击钻的轰鸣声在隧道里炸开，震得耳膜发疼。老槐树半跪在积水中，胳膊稳稳架着机器，钻头对准隧道顶部的岩壁，火星混着碎石灰簌簌往下掉，在水面溅起细密的水花。江宇蹲在旁边，用手电往上照，光柱里浮动的粉尘像被惊动的飞蛾，密密麻麻扑下来。
“再加把劲！”江宇忍不住催促，掌心全是汗。影卫被引开的时间有限，蝰蛇不知道能撑多久，每一秒都像在烧着倒计时的引线。
老槐树咬着牙没说话，额角的青筋突突跳，手臂上的肌肉绷得像块铁板。突然“哐当”一声脆响，钻头穿透了最后一层岩壁，新鲜的风顺着洞口灌进来，带着雨林潮湿的草木气——上面果然是空的！
“成了！”老槐树关掉冲击钻，喘着粗气抹了把脸，水珠混着灰泥往下淌。江宇连忙搭了人梯，老槐树踩着他的肩膀，抓住洞口边缘翻了上去，几秒后扔下一根结实的藤蔓：“快上来，上面就是雕像基座，影卫说不定什么时候绕回来。”
江宇攀着藤蔓往上爬，爬到一半，忽然听见隧道下方传来模糊的呼喊——是蝰蛇的声音，带着点气急败坏的沙哑：“别傻愣着！往东边跑！我……”后面的话被水流声吞了，隐约能听出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江宇心里咯噔一下，拽着藤蔓猛地加速，翻进洞口时差点撞在石像底座上。
“别发呆！”老槐树已经摸到了石像基座的暗扣，那是块半嵌在石头里的圆盘，上面刻着和江宇匕首柄上一样的梅花纹路。老槐树从怀里摸出那半朵梅花刀柄，对准纹路卡进去，“咔嗒”一声，圆盘缓缓转开，露出个黑幽幽的凹槽，里面卧着个巴掌大的铜盒子，表面浮雕着星图，正是林叔日记里提过的“星核匣”。
江宇刚要伸手去拿，老槐树突然按住他的手腕，眼神示意他看石像后面。借着从洞口透进来的月光，江宇看见石像背后缩着个影子，正抱着膝盖发抖——是个穿影卫制服的小姑娘，看年纪比江宇还小，脸上沾着泥，制服袖口磨破了边，手里紧紧攥着块干硬的麦饼，见他们看过来，吓得把麦饼往怀里塞了塞。
“别……别抓我……”小姑娘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是故意跟着来的，我哥是影卫队长，他让我在这儿放哨，说抓住你们有赏……可我不想抓你们，我只想换个新书包……”
江宇的心软了半截。老槐树却皱着眉问：“你哥是谁？”
“是……是蝰蛇哥……”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说只要拿到星核匣，就能升队长，到时候就给我买带小熊图案的新书包……”
江宇脑子里“嗡”的一声。蝰蛇的妹妹？那他刚才引开影卫，岂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糟了！”老槐树突然抓起铜盒子往江宇怀里塞，“蝰蛇是故意把影卫往反方向引，他知道这边有陷阱！快带着星核匣走，从东边的密道出去，我在这儿拖着！”
“那您呢？”江宇急了，手里的铜盒子烫得像块烙铁。
“我这把老骨头，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老槐树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沉得像块石头，“记住，星核匣里不仅有星核，还有林小子藏的证据，能掀了影卫老巢的那种。你得把这东西送到安全地方，比什么都重要。”
石像后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影卫的呼喊声越来越近。小姑娘吓得往江宇身后躲，老槐树把她往江宇身边一推：“带着她一起走！这孩子心里亮堂，比那些披着重甲的影卫懂事多了。”
江宇咬了咬牙，拽着小姑娘的手腕，又看了眼老槐树——老人正往石像后面挪，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刀柄磨得发亮。“您多保重！”江宇低喊一声，拽着小姑娘冲向东边的暗门，那是老槐树刚才指给他的方向。
跑出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老槐树的喊声，混着影卫的呵斥和柴刀劈砍的脆响。小姑娘突然停下，回头望着石像的方向，眼泪掉了下来：“我哥他……他是不是骗我了？他说抓到人就有书包，可他自己却往反方向跑……”
江宇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来。他拽着小姑娘钻进暗门，身后的声响越来越远，暗门在身后“哐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暗道里漆黑一片，只能听见两人的喘气声和小姑娘压抑的抽泣。
“你哥没骗你。”江宇摸黑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有点哑，“他不是往反方向跑，是往更危险的地方去了。”他想起蝰蛇刚才在隧道里喊的那句没头没尾的话，突然懂了——哪是什么气急败坏，分明是在提醒他们赶紧走。
怀里的铜盒子硌得肋骨生疼，江宇握紧了它，指腹摩挲着上面的星图浮雕。林叔藏的证据，老槐树的柴刀，蝰蛇故意引开敌人的背影，还有小姑娘手里那半块干硬的麦饼……这些碎片在脑子里撞来撞去，像要拼出个滚烫的真相。
“你哥会给你买小熊书包的。”江宇扯了扯小姑娘的辫子，在黑暗里挤出个笑，“等这事了了，我陪你去挑，要最大最亮的那种。”
小姑娘的抽泣声小了点，带着鼻音问：“真的？”
“真的。”江宇的声音很肯定，脚下的路却突然变得陡峭，像是在往下走。他用手电照了照，发现暗道尽头隐约有光，还有水流声——居然是条通往外面的地下河。
“抓紧了！”江宇把铜盒子塞进怀里，一手抓着藤蔓，一手拽紧小姑娘，“我们从水路走，影卫追不上来！”
冰冷的河水漫过脚踝时，江宇突然想起老槐树留在洞口的那把柴刀，想起蝰蛇喊到一半的话，想起林叔日记里那句“总有人要守在后面，让前面的人能跑远些”。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铜盒子，突然觉得这东西不止装着星核和证据，还沉甸甸地盛着些更烫的东西——是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做完的事，还有那些明知危险，却偏要往火里跳的人。
水流越来越急，江宇紧紧攥着小姑娘的手，任由地下河带着他们往前冲。黑暗里，他仿佛看见老槐树举着柴刀站在石像前，看见蝰蛇被影卫围住时突然扬起的笑，看见林叔在日记里画的星图，那些星星连起来，像条闪着光的路，从过去铺到现在，一直通向看不见的远方。
“抓好了！前面有亮光，我们快出去了！”江宇大喊着，声音被水流冲得七零八落，却带着股豁出去的劲。他知道，不管前面是什么，他都得把这铜盒子送出去，这是老槐树的柴刀、蝰蛇的背影、林叔的星图教给他的事——有些东西，比自己跑远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