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一声低呼,让李典顿时回过神来。
看着程昱即将要走,李典不由得喊出声来。
“仲德先生!留步!”
随着李典的呼喊。
程昱的脚步顿住。
缓缓转过头来。
脸上带着几分看透与无奈。
“曼成,你我之间非要如此吗?难道一点也不顾多年情谊?”
李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十分讽刺的引用了一句曹植的名篇。
“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
“仲德先生所做之事,无愧先皇,无愧大魏,但是却愧对黎民,愧对百姓,愧对天下苍生,某家既然投身人民军,便要以人民为先,先百姓为先,身为大魏之臣,某家没办法说仲德先生一句不是,但是身为一个人,仲德先生的做法,难道不觉有违天道纲常!”
程昱见李典已然铁了心投靠人民军,甚至不惜要以他这个昔日同僚的头颅作为投名状。
不由得仰天大笑。
只是这笑声当中带着多少苦涩,多少无奈。
“曼成所言不错,若非是今日如此境况,某家必定要与曼成浮一大白,引为毕生知己,某家跟随先皇起势,在群雄并起的时代,某家审时度势,认为天下唯有先皇能够一统,当时天下分崩离析,唯有一人统一天下,方可以战止战。”
“袁绍外宽内忌、袁术僭越无谋,吕布无常小人,唯有先皇唯才是举且有平定天下之格局,与某家安邦定国之理想契合,某家认可先皇的雄才大略,先皇对于某家更是信赖有加,某家誓要为先皇营造出万世江山!无愧于先皇,无愧于自家一身才学!”
“可惜天不遂人愿,杨浩横空出世,仿佛天降魔星,群雄在眼中如同猪狗,草芥一般,先皇竟然也不是杨浩之敌,某家背负千古骂名,一生心血付诸东流,为何上天如此不公,若是杨浩能在群雄并起之时出世,某家或许不会背负着满身的骂名!”
李典看着此刻的程昱,对于他的一生。
人民可以评判,杨浩可以评判,红农会可以评判。
唯独他李典没有资格去评判。
程昱放出家奴部曲肆虐陈留百姓之时,他只是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
他不过是一个随波逐流的人,当年他追随曹操,如今他追随人民军。
他又有什么立场去评判程昱。
纯粹的恶,纯粹的忠。
在他身上都展现得淋漓尽致。
大笑过后。
程昱对李典询问道。
“不知曼成想要如何处置某家?”
李典并未隐瞒直接说道。
“看管起来,交给人民军处置,按照人民军以往的惯例,仲德先生大概率会被开公审大会,接受人民的审判。”
程昱嘴角弯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审判我?!”
“哈哈哈哈!”
程昱的笑声带着几分癫狂,几分失落。
“天下有几人能懂我,无人懂我,何谈审判我!”
“这天下没人能审判我,谁也不行!”
程昱爆发出全身的力量,赫然将身边两名李氏部曲给推开。
他原本就是悍勇之人,此刻心存死志,想要阻挡,几乎不可能。
只见程昱纵身一跃,向着城楼一跃而下。
脑袋着地,脑浆四溅。
李典看着程昱的尸体,心中五味杂陈。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
前一日。
陈留东南三十里。
羊庚军阻击阵地。
这里是一片地势略有起伏的丘陵,官道从中蜿蜒穿过。
羊庚将主力布置在道旁两处稍高的土坡上,砍伐树木设置了简易鹿角拒马,挖出了浅壕。
十二万对三十五万。
他的目标,就是像一颗钉子,死死钉在这里两天。
不让一名曹军通过此地!
探马流水般回报。
“报!曹仁前锋骑兵,距此已不足十五里!”
“报!曹仁部行军速度加快,其左翼与我军前哨已有接触!”
羊庚站在土坡上,举起望远镜。
视野尽头,一道灰黄色的烟尘长龙正滚滚而来,旌旗招展,矛戟如林。
正是曹仁的援军主力。
大地开始传来隐隐的震动。
“弓箭手准备!”
羊庚放下望远镜,声音冷静。
“告诉同志们,我们的身后就是陈留,就是决战的主战场!”
“政委和军师把这里交给我们,我们的任务是坚守两昼夜,一步也不能退!”
“要让曹仁知道,想过去,得从我们人民军战士的尸体上踏过去!”
“是!”
传令兵飞奔而去。
土坡上下,无数双眼睛望向烟尘来处,紧张,但更多是一种近乎凝固的坚决。
第一波箭雨,带着尖锐的呼啸,从土坡上腾空而起,扑向越来越近的曹军洪流。
阻援战。
打响!
箭雨如蝗,泼向曹军前阵。
冲在最前的骑兵举起圆盾,钉钉铛铛的撞击声混着战马嘶鸣。
瞬间搅乱了清晨的空气。
但曹仁麾下毕竟是百战精锐,前锋稍滞,后续人马已如潮水般向两翼展开。
中军大旗稳稳立住,并未贸然冲阵。
土坡上,羊庚举着望远镜始终关注着前方战局。
“传令左右两翼,弓弩三轮后停射,放他们靠近壕沟,长矛营抵住曹军第一波进攻,挫其锐气。”
果然,烟尘稍定,曹军阵中推出数十辆盾车,步卒紧随其后,黑压压地压了上来。
弓弩射在蒙着牛皮的盾车上,效果甚微。
曹仁用兵,向来先稳后攻,这是要消耗人民军箭矢,试探虚实。
“停止放箭!准备短兵相接!”
盾车推进到百步之内,曹军步卒开始加速冲锋。
就在此时,土坡后突然冲出人民军战士,杀入敌阵。
双方短兵相接,展开一场惨烈的白刃战。
人民军战士悍勇无畏,士气高涨。
尤其是在野战,更是信心满满。
这是源于多次胜利的自信。
即使兵力远少于敌军,但他们依旧敢于胜利,勇于胜利!
这样的信念早已铭刻在人民军的脑中。
他们相信跟着红农会,便不会失败。
那是刻进骨子里的自信!
前方虽千军万马,但就是有不败的信念!
另一边的魏虎亦是同样如此。
十二万大军,沿路下寨。
阻挡曹休三十五万大军。
同样死死的挡住了曹魏援军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