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彰虽然屡战屡败,可是现在曹魏依旧不能失去这位威王。
若是失去了曹彰,曹丕便要独自面对曹魏失败之后的问责。
他是皇帝,是一切责任的源头。
这也是华夏文化的问责制度,一切问题都要有人负责,找不到人负责,那就是位置最高的那个负责。
如果曹丕面对内部的压力,在承受不住的时候需要一个人出来背锅。
那么这个人只能是曹彰!
荀攸复又睁开眼睛,眼神锐利。
“去西门,找到威王,告诉他,事到如今,陈留失守已成定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他不肯走……”
他顿了顿,带着几分决绝的说道。
“便说这是陛下密旨。”
家将领命,带数名死士飞奔而去。
……
陈留。
西门城头。
曹彰已杀得浑身是血,既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一支流矢擦过他的臂甲,带出一溜火星。
背后街巷的喊杀声已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到当先一将白马黑甲,手持长槊,所过之处曹军如波开浪裂。
“马岱!”
曹彰咬牙,目眦欲裂。
“威王!荀攸先生派人传信!”
那黑衣家将挤到近前,急速耳语数句。
曹彰脸色变幻,从狰狞到不甘,再到惨然。
他望了一眼城下依旧汹涌的人民军潮。
又回头看了看已突破最后一道街垒、正朝城墙马道冲来的马岱部。
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撤!”
在家将和心腹死士的拼死护卫下,曹彰且战且退,下了城墙,一头钻入西门内一处不起眼的破败宅院。
那里,荀攸已等候在侧,见他到来,微微颔首,也不多言,只一挥手。
两名壮士撬开院内一口伪装的枯井盖板,露出黑黢黢的洞口。
隐约有水声和腐气传来。
这正是荀攸早先勘定、暗中疏通的旧排水道。
曹彰最后望了一眼杀声震天的西门方向,脸上肌肉抽动,终于弯腰钻入洞中。
荀攸紧随其后,一行人迅速消失。
盖板被小心复原,只留院内厮杀声、崩塌声越来越响。
几乎在曹彰消失的同时,马岱跃马冲上西门城头!
他手中长槊一振,将曹军大旗拦腰击断。
身后人民军战士蜂拥而上,迅速清剿残敌,控制绞盘。
“开城门!迎大军入城!”
嘎吱——轰!
陈留西门。
这座抵挡了人民军多日的沉重门户,缓缓向内打开。
城外蓄势已久的人民军主力,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
招展的红旗,如同红色的铁流,汹涌灌入陈留城!
城头之上,庞统、马超、马岱三人迎风而立。
看着城内四处升起的红旗与逐渐平息的抵抗烽烟。
庞统下令道。
“传令给魏虎、羊庚二位将军,可将曹仁、曹休放进来,要佯装力竭,无力继续坚守,曹彰在守城期间,派出去好几拨人,前去求援,现在曹仁、曹休必然救援心切,待曹仁、曹休大军走后,二人尾随曹军而至!”
曹仁和曹休二人已经互相通气,雍丘和小沛距离陈留的路途长短不一,雍丘更近,小沛则远。
但是曹休先行发出发,曹仁后走,使得二人的距离虽然不同,但是抵达陈留的时间大抵相同。
若是让曹仁、曹休七十万大军同时齐聚陈留,即使能够战胜,但是依旧会放跑大量的曹军。
目前人民军的兵力不足以将七十万人马围困在陈留城下。
但是为了应付这些突发情况,杨浩、赵云的机动兵团早已经做好准备。
庞统继续下令道。
“政委和赵云将军,已经埋伏在半路,迟缓曹休大军,先让曹仁进入陈留,在歼灭曹仁大军之后,根据曹休的动向,再制定相应策略。”
忽然庞统想到了什么,把蒋月叫来,说道。
“蒋月同志,你找两名陈留本地探子,要心理素质过硬,对曹军十分熟悉的人,骑上快马,去给曹仁报信,就说李典投靠人民军,陈留局势危如累卵,请曹仁将军务必全速来援!”
随后庞统开始在陈留布置兵力,力求将曹仁大军全歼或大部歼灭。
……
而此刻,城外荒滩芦苇荡中,几艘不起眼的小船悄然离岸,顺流而下。
船上,曹彰面如死灰,荀攸则默默望着逐渐远去的。
陷入火与红旗之中的陈留。
默默闭眼低垂,似乎在哀悼着一个时代的倾颓。
一个属于曹魏时代的轰塌。
陈留,陷落了。
荀攸此刻最为担心的是曹仁、曹休的两支大军。
如今一统天下几乎成为奢望。
若是能够保全两支大军,或许还有大魏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若是连这两支大军都丢了。
只怕曹魏的气数将尽。
而他也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一条后路。
为荀氏考虑一条后路。
……
曹仁还在猛攻羊庚。
虽然兵力占据优势。
但是羊庚率领人民军,就如同一条极具韧性的牛皮筋。
好几次几乎就要突破人民军的防线,可是依旧被人民军给顶了回来。
此地距离陈留不足三十里,曹仁好几次都起了要绕路的心思。
可是绕路不光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更重要的是那些羊肠小道,大军难以通过。
辎重粮草也难以运输,派一些小股士兵轻装绕路还行。
如果是全军绕路还不如直接硬打过去来得快。
就在此时,羊庚和曹仁几乎前后脚收到了来自陈留的消息。
当曹仁得知李典叛变之时,差点站立不稳。
“李典匹夫安敢如此,竟然勾结人民军打开城门,若非公达先生发现其阴谋,派兵阻挡,只怕此刻人民军已经攻破陈留!”
夏侯渊此时也是目光阴鸷。
他没有想到,曹军竟然出现了叛徒,而这个叛徒竟然是李典。
当初李典为了博取曹操信任,可是举家迁徙到邺城。
但是随着战局的变化。
曹丕相信了李典的忠诚,其实也是手底下,杀的人太多。
除了宗亲之外,手底下已经没几个人可用。
曹丕便让李典率领家族部曲一同出征,没想到竟然埋下了祸根。
“现在陈留局势已经危如累卵,我等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若是人民军攻破陈留,擒住威王,我等该如何向陛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