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褪去后的日子,林清沅总被夜色里的噩梦缠缚。每当月光爬上窗棂,那些被黑雾裹挟的影子便会如期而至——失印周身翻涌的墨色浓雾,像化不开的阴翳,丝丝缕缕钻进梦里,将她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她一次次从惊悸中弹坐起身,额角覆着冷汗,后背的棉质睡衣早已被浸湿,心脏狂跳得像是要撞碎胸腔。剩下的漫漫长夜,便只能蜷缩在床角,睁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望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色,直到天光破晓,才能稍稍松口气。
清沅内心:又是这样的梦……黑雾好浓,压得我喘不过气。什么时候才能睡个安稳觉?我好怕,怕那些影子,怕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纷争。
这样的夜晚重复了一次又一次,她眼底的倦意越来越重,眼下晕开淡淡的青黑,连白日里看着院外摇曳的杨树枝,都能想起梦里黑雾缠绕的窒息感。上课时分神,吃饭时味同嚼蜡,连抱着小狐狸桂花时,指尖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爸爸妈妈看着她日渐憔悴的模样,急在心里,却不知如何安慰——她不肯说梦里的细节,只说睡不着,他们只能变着法子给她做安神的汤羹,夜里悄悄留着灯,却依旧挡不住噩梦的侵袭。
清沅内心:不能让爸爸妈妈担心,可我真的撑不住了。为什么只有我会做这样的梦?禹珩哥哥在就好了,他一定会保护我,不让我受这样的惊吓。
又是一个更深人静的夜晚,万籁俱寂,只有院外杨树叶的沙沙声。林清沅从噩梦中惊醒,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凉得刺骨。她抱着膝盖坐在床边,身体控制不住地轻轻发抖,牙齿咬得下唇发白。窗外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杨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竟像是黑雾涌动的轮廓,越看越像梦里那些缠人的阴翳,让她越发惶恐,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清沅内心:不要!那些影子又来了!我该怎么办?谁能来陪陪我?三哥……我好想你。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悄然响起,几乎没有惊动空气,像月光落在地面的声响。林清沅猛地抬头,只见释三哥不知何时已站在房间里,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白衣胜雪,周身萦绕着淡淡的佛光,眉眼间带着化不开的温柔,像是漫山遍野的月光都沉淀在了他眼底,驱散了屋内的阴冷。
“三哥!”她哽咽着叫出声,声音带着刚从噩梦中醒来的沙哑与委屈,像迷路的孩子找到了依靠。
“睡吧,我陪着你。”释三哥的声音温润如玉,轻轻落在空气里,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了她心头的慌乱。他缓缓走到床边,动作轻柔得怕惊扰了她。
林清沅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指尖带着冷汗,微微颤抖。释三哥顺势握住她的手,那触感既不像禹珩哥哥的手那般带着玉石般的微凉,也不像馨月姐姐的手那般温热得发烫,只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暖意,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指尖传来的踏实感,竟和曾经握紧禹珩哥哥的手时一模一样,满是无可替代的安全感,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三哥,我怕……梦里全是黑雾,好浓,我喘不过气。”她趴在床边,声音闷闷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打湿了释三哥的衣袖。
“不怕,三哥在,那些东西伤不到你。”释三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温柔如哄孩童,“闭上眼睛,好好睡,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醒来。”
清沅内心:有三哥在,好像真的不怕了。他的手好暖,声音也好温柔,像阳光一样,驱散了所有的恐惧。
林清沅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心底的恐惧如潮水般慢慢退去。眼皮越来越重,像坠了轻柔的羽毛,她靠在床头,渐渐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变得平缓悠长,终于沉沉睡去,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眉头却依旧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也带着不安,嘴角却悄悄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那是安心的模样。
她不知道,在她睡熟之后,释三哥脸上的温柔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静的凝重。他低头凝视着她苍白的小脸,眼底唯有澄澈悲悯,没有一丝波澜。他缓缓抬手,指尖凝聚起一缕极淡的微光,如晨露映曦,似星子坠尘,轻触点在林清沅的眉眼间,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了易碎的琉璃。
那道微光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便化作无形封印,悄无声息融进眼底,不着一丝痕迹,连空气中的尘埃都未曾惊动。
释三哥内心:她本应是凡世里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守着家人,伴着烟火,不染三界纷争,不涉远古因果。何堪被这些异相惊扰,夜夜不得安寝?
他望着她紧蹙的眉峰,心生慈悲:此印不封视物之能,只隔扰世异相,护她凡心无虞。那些鬼神之形、黑雾之影,从此便入不了她的眼,扰不了她的梦。
她唤他“靠谱三哥”,他所能为者,便是以这“欺瞒”护她烟火安稳。待她心智渐坚、三界纷争平息,再解印相告过往因果,亦不迟。
指尖缓缓收回,他轻轻抚平她皱起的眉头,动作轻柔如触珍宝,声音轻若风吟,只有月光能听见:“睡吧,清沅。三哥护的,从不是阿贝尔水灵,是你这个怕黑、怜狐、念着家人的凡世小姑娘。”
夜色渐深,房间里静得只剩下林清沅平缓的呼吸声,绵长而安稳。院外的杨树枝在月光下轻轻摇曳,投下温柔的剪影,落在地上,再不是之前那令人惶恐的黑雾轮廓。床脚的小白狗桂花蜷缩成一团,尾巴偶尔轻轻扫过地面,像是在呼应着这份安宁;窗边的小狐狸也蜷在软垫上,鼻尖微微抽动,琥珀色的眼睛半睁半闭,像是在守护着这份难得的安稳,不让任何惊扰靠近。
释三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光始终落在林清沅的脸上,眼底的悲悯从未散去。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因果轮回、三界纷争终究会找上她,但至少此刻,他想让她多享受片刻凡世的安稳,多拥有一段无惊无扰的时光。
释三哥内心:清沅,愿你此夜无梦,愿你往后的日子,多些阳光,少些阴霾。哪怕这份安稳是暂时的,我也会尽全力护你周全。
天光破晓时,晨光透过薄薄的窗纱,温柔地洒在林清沅的脸上,带着暖意。她还在熟睡,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做了一个满是阳光的美梦,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再也没有了夜里的惶恐,眉头舒展,神色安宁。
第一缕晨风吹进房间,带着杨树叶的清新气息,夹杂着院子里桂花的甜香。林清沅翻了个身,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嘴里还轻轻嘟囔了一句,像是在梦里和谁说话,声音软糯,满是惬意。
无人知晓,释迦牟尼封印林清沅眼底“异相”的同时,亦悄悄分出一缕佛光,穿过庭院,落在隔壁房间——那里睡着她的小侄子。佛光化作无形的封印,悄悄封住了他体内初醒的原神孔宣,让那份属于上古神只的记忆与力量,暂时沉寂。他曾想一并封印林清沅的过往记忆,让她彻底做个无忧无虑的凡人,奈何水晶球的追忆之力更快,那些碎片化的过往、属于阿贝尔水灵的印记,终究没能完全抹去,成了她日后偶尔失神、心头泛起点点怅惘的缘由。
清沅内心:好舒服的一觉……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阳光好暖,空气好香,今天一定是个好日子。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底没有了往日的倦意与惶恐,只有晨光映照下的清亮,像盛满了晨露的湖泊。她伸了个懒腰,身体轻盈了许多,昨夜的噩梦仿佛被晨光驱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淡淡的模糊印记,再也勾不起丝毫恐惧。
床边的椅子上早已没了释三哥的身影,仿佛他从未出现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佛光气息,清冽而温暖,提醒着她昨夜的守护并非幻觉。林清沅下床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的阳光扑面而来,洒在她的脸上,暖融融的。
院外的杨树枝在晨风中摇曳,叶片上的露珠闪闪发光,像撒了一把碎钻。桂花在墙角蜷着身子,看到她便摇着尾巴跑过来,蹭了蹭她的裤腿;小狐狸也跟着跳过来,用脑袋顶着她的手心,模样温顺。
清沅内心:原来没有噩梦的夜晚这么好。谢谢三哥,是你一直在保护我。不管未来会怎样,此刻的安稳与温暖,我会好好珍惜。
她弯腰抱起小狐狸,抚摸着它柔软的皮毛,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的笑容。这人间的安稳,她终究是被好好守护着的,哪怕这份守护里,藏着无人知晓的慈悲与牵挂。而那些被封印的过往与异相,那些三界的纷争与因果,都暂时隔绝在时光另一端,只待时机成熟,再缓缓揭晓。
晨光越来越亮,洒满了整个庭院,照亮了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林清沅眼底的笑意。新的一天开始了,没有噩梦,没有恐惧,只有阳光、草木与身边的温暖,这便是她最想要的凡世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