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裹着草木的清香,拂过窗棂,落在林清沅的发梢。她沉睡着,睫毛轻颤,像停驻了一只慵懒的蝶,呼吸均匀而绵长。而意识深处,却坠入了一片缥缈的云海——那是被萧乾抹去的记忆,在睡梦中悄然复苏,化作阿贝尔水灵的视角,重临那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天空之城。
清沅内心:这里是……好华丽的城池,可为什么感觉这么压抑?
天空之城的晨光依旧鎏金璀璨,琉璃瓦折射出七彩光晕,飞檐下的风铃叮咚作响,却敲不散弥漫在城池上空的沉郁。阿贝尔水灵凭栏而立,玄色城墙冰冷坚硬,指尖触上去,凉意顺着肌肤蔓延至心底。她的目光越过翻涌的云海,望向遥远的天际——那是九海水域的方向,是她血脉深处牵挂的故土,那里有咸湿的海风,有灵动的水波,有不属于这座华丽牢笼的自由气息。
清沅内心:九海水域……好像是我的家。我想回去,想呼吸自由的风,不想被困在这里。
“阿贝尔水灵……”
一道温柔得近乎叹息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淡淡的忧伤,像被风吹皱的云。阿贝尔水灵转身,便撞进一双盛满愁绪的眼眸。女子身着一袭紫色华服,裙摆绣着缠枝紫藤花,银线勾勒的纹路在晨光中流转,发间斜插一支白玉紫藤簪,花瓣栩栩如生,衬得她容颜绝美,却难掩眉宇间的落寞,像蒙着一层薄纱的月光,清冷而孤寂。
“你是?”
阿贝尔水灵轻声问道,女子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气,让她瞬间猜到,对方定是来自“逍遥天”的贵族——那是萧乾的地盘,是这座天空之城的主宰之地。
女子浅浅一笑,笑容里藏着化不开的无奈:“我……我是紫藤,逍遥天天妃。”
“天妃?”阿贝尔水灵心头微动,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栏杆。
清沅内心:天妃?原来萧乾口中的“繁华”,竟是这样的含义。所谓尊贵,不过是另一种囚禁。
她细细打量着紫藤,对方眼底没有妃嫔的骄纵,只有深不见底的无奈,像极了被折断翅膀的蝶,只能在华丽的牢笼里蹉跎岁月。紫藤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城墙下的楼宇,轻声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她抬手指去,每一层楼宇的窗前、廊下,都立着几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她们或临窗远眺,或静坐品茶,衣袍流光溢彩,妆容精致得体,可眼神却空洞得可怕,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齐齐望着城墙的方向,仿佛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救赎。
“这里看下去,每一层都有很多‘奇花异草’,其实都是他找来的女子,像我一样,被困在这天空之城里。”紫藤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阿贝尔水灵心上。
阿贝尔水灵的心猛地一沉,一股窒息感扑面而来。这座城池的华丽,比地宫的黑暗更让她恐惧——黑暗尚有挣脱的可能,而这般被繁华包裹的囚禁,却让人无处可逃,连反抗的念头都显得苍白无力。她攥紧了掌心,语气坚定:“我想离开,可是找不到出口。”
紫藤看着她眼底的倔强,笑容里多了几分羡慕:“你不怕他吗?”萧乾的脾气,三界皆知,霸道偏执,无人敢违逆,可眼前的少女,却敢一次次逃离,敢与他对峙。“我知道,你不会害怕他,你一定能走出去,也一定会走出去。”
清沅内心:我不怕他,我只是想自由。紫藤姐姐的眼神,满是期盼,或许我走出去,也是替她们完成一个心愿。
阿贝尔水灵沉默着向前走去,紫藤的话在她心头反复回响。萧乾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她又为什么会跟着他来?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是被“困”,只是在等一个“放她走”的理由,等一个他真正松口的瞬间。
“阿贝尔水灵……”
又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灵动,却又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阿贝尔水灵转头,只见一位身着粉衣的女子快步走来,裙摆上绣着灼灼桃花,发间插着一支赤金桃花簪,眉眼弯弯,透着几分少女的娇俏,可眼底的落寞,却与紫藤如出一辙。
“叫我?”阿贝尔水灵停下脚步,礼貌地颔首。
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指尖轻轻绞着裙摆:“我是韵桃,逍遥天贵妃。”她抬眼,眼底闪过一丝自嘲,“本来也是天妃,后来来了太多姐妹,便改称贵妃了。”
阿贝尔水灵淡淡一笑,并未多言——无论是天妃还是贵妃,于她而言,都只是这座牢笼里的代号,她只想找到出口,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繁华。她转身欲走,韵桃却快步跟上,压低声音,语气急切:“提醒你一句,千万别明着尝试离开。”
阿贝尔水灵挑眉,静待下文。
“萧乾最不喜别人违逆他,”韵桃的声音带着几分忌惮,也藏着几分期盼,“你若是悄悄找出口,或许还有机会;若是让他知道你想走,他定会用更紧的枷锁困住你。”她盼着阿贝尔水灵能走出去,这座天空之城困住了太多人,总该有人能挣脱束缚,去看看外面真正的世界。
“谢谢你。”阿贝尔水灵轻声道谢,眼底泛起暖意。
清沅内心:韵桃姐姐是在帮我。她们都被困在这里,却还想着成全别人的自由,真让人心疼。
她转身走向萧乾为她安排的寝宫。推开门,屋内的陈设华丽却冰冷,鎏金的铜镜映出她倔强的眉眼,雕花的床榻铺着柔软的锦缎,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暖意。她轻轻摇头——天妃、贵妃,还有多少女子被困在这里?她绝不能成为其中之一。
“小嫂子……小嫂子……”
一道清脆的少年音突然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带着几分雀跃,像山间的清泉,驱散了些许压抑。阿贝尔水灵循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位身着月白道袍的少年,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眉眼弯弯,嘴角噙着灿烂的笑容,手里还拿着一把绘着流云纹样的折扇,周身灵力纯净得像未经尘世沾染的月光,与这座城池的压抑格格不入。
“你是?”阿贝尔水灵眼中满是疑惑,少年身上并无恶意,反而透着一股天真烂漫,不像是这天空之城里的人。
少年笑嘻嘻地走进来,绕着她转了一圈,歪着头打量,像只好奇的小兽:“东华紫府少阳君,你可以叫我紫阳。”见她茫然的模样,便知道她没听过自己的名号,又补充道,“我哥是萧乾,他说你一个人在这儿无聊,让我来陪你说话。”
阿贝尔水灵看着他眼底纯粹的笑意,忽然笑了——这少年的笑容,像凡间正午的阳光,干净又温暖,驱散了屋内的孤寂感,也让她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小嫂子,我以前一直对你很好奇!”紫阳停下脚步,手里的折扇轻轻敲着掌心,语气直白得可爱,“听说你是水之源,九海水域的水灵公主,我哥的目光追了你无尽久远,可我见了你,也没什么特别呀?还不如紫藤姐姐、韵桃姐姐、银杏姐姐她们看着舒服呢!”
阿贝尔水灵被他直白的话语逗得失笑,刚想开口调侃,紫阳却突然凑近,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恳求:“小嫂子,我听人说,只有你能从这里走出去!你能带我一起出去吗?我从小就被我哥关在这里,这里的繁华都是假的,我一点都不快乐!”
“我……能走出去?”阿贝尔水灵愣住了,连萧乾的亲弟弟都这么说,难道她真的有办法挣脱这座天空之城的束缚?
“当然!”紫阳用力点头,语气无比笃定,又带着一丝委屈,“如果不是我哥偶尔把我扔出去历练,我连城门都摸不到。三界之内,唯有你能在我哥眼皮子底下逃走,也唯有你,能带着我出去!小嫂子,你就试试嘛!”
看着少年眼底真挚的恳求,阿贝尔水灵的心轻轻一软。她想起了自己对九海水域的牵挂,想起了对自由的渴望,也想起了紫藤和韵桃眼底的期盼。“好吧,我试试。”她轻声应道。
清沅内心:其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我想试试。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和我一样渴望自由的少年,或许这一次,我能真正为自己活一次。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林清沅的脸上,带着初夏的暖意。她缓缓睁开眼,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清泉,没有丝毫杂质。梦里的画面早已消散,像被风吹散的雾,不留一丝痕迹。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马尾辫,发现有些歪了,额前的碎发被夜里的风吹得凌乱,心里却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无论怎么使劲回想,脑海里都只有一片澄澈的空白。
清沅内心:好奇怪,为什么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我忘了,可又想不起来。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此刻的她,记忆里只有凡间二十四年的平凡日子——巷口摇着尾巴的小花狗,山林里救下的瑟瑟发抖的小狐狸,午后透过窗棂的阳光,妈妈亲手煮的软糯白粥,还有幼师班里小伙伴的欢声笑语。那些关于阿贝尔水灵、关于萧乾、关于天空之城、关于地宫的奇幻过往,都已彻底消散,再也寻不到踪迹。
她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指尖划过脸颊,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容。没有了过往的纠缠,没有了身份的沉重,此刻的她,只是个想出门走走的普通女孩。推开门,初夏的阳光有些刺眼,却带着蓬勃的暖意,洒在她身上,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笑容越发灿烂。
不远处的树荫下,萧乾身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小臂的线条,身形挺拔如松。他的目光温柔地追随着林清沅的背影,带着化不开的眷恋与不舍。看着她像只挣脱了束缚的小鸟,脚步轻快地漫步在街头,偶尔弯腰逗弄一下路边的小狗,偶尔驻足打量橱窗里的小玩意儿,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眼底却藏着浓得化不开的苦涩。
萧乾内心:清沅,这样就好。没有纷争,没有束缚,只有纯粹的快乐。哪怕你的世界里,再也没有我,我也心甘情愿。
风轻轻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无声的告别。萧乾最后看了一眼林清沅的背影,那背影轻快而自由,没有丝毫留恋。他终究还是转身,脚步沉稳地走向相反的方向,渐渐融入了行色匆匆的人群,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给她这样无拘无束的自由,守护着她的平安喜乐,哪怕这份守护,注定是默默无闻的。
林清沅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看着街头来来往往的路人,有的行色匆匆奔赴目的地,有的三五成群谈笑风生,有的低头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随着风轻轻晃动,像跳动的精灵。
她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人生,人究竟为何而生呢?”
她挠了挠头,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答案,却莫名想起昨晚梦里闪过的片段——蜿蜒在群山之间的青砖城墙,像一条沉睡的巨龙,在暮色中静静蛰伏,那是长城。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便再也挥之不去,心里痒痒的,像有只小虫子在爬,迫切地想去看看那梦里的青砖,看看那蜿蜒的巨龙。
清沅内心:长城……好像在很远的北京。去看看吧,反正现在很自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没有丝毫犹豫,林清沅转身走向火车站。售票窗口前,她踮着脚,仰着小脸,声音清脆:“您好,我想买一张去往北京的火车票,最近的一班。”
“好嘞,稍等。”售票员笑着回应,很快打印出一张车票递到她手里。
林清沅接过车票,指尖触到冰凉的纸质,心里满是雀跃。候车厅里,人来人往,空气中弥漫着泡面的香气、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有旅人脸上掩不住的期待。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缓缓驶过的列车,想象着长城的模样,眼神明亮,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
清沅内心:北京会是什么样子?长城是不是和梦里一样壮观?真期待呀!
列车缓缓启动,带着轻微的震动,驶向远方。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从熟悉的小城街巷,到陌生的山川田野,初夏的绿意漫山遍野,像一幅流动的油画,浓墨重彩又充满生机。她靠在车窗上,脸颊贴着微凉的玻璃,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树木、河流、村庄,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
她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旅程,会让她再次与那些被遗忘的过往相遇;她也不知道,那座蜿蜒在群山间的长城,会成为连接她前世今生的纽带,唤醒那些沉睡在魂魄深处的记忆碎片。此刻的她,只是个享受着自由、奔赴着梦境的普通女孩,脸上带着纯粹的笑容,心里没有丝毫负担。
清沅内心:原来自由这么美好,可以随心所欲地去想去的地方,看想看的风景。以后要多出去走走,看看这个大大的世界。
列车在铁轨上疾驰,载着她驶向北京,驶向那座沉淀了千年岁月的长城,也驶向那被风吹散、却从未真正消失的过往。
而遥远的天空之城,云海依旧翻涌,琉璃瓦依旧在晨光中闪烁,飞檐下的风铃依旧叮咚作响。那些关于阿贝尔水灵的记忆,那些关于自由与牵挂的故事,那些被时光尘封的爱恋与遗憾,都化作了尘世间的一场梦,在时光里静静流淌,等待着再次重逢的那一刻。
紫藤依旧凭栏远眺,眼底藏着对自由的期盼;韵桃依旧在庭院里打理桃花,盼着有人能打破这永恒的囚禁;紫阳依旧拿着那把流云折扇,等着他的小嫂子回来,带他逃离这座华丽的牢笼。
而萧乾,此刻正站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望着北京的方向,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他知道,长城是他们前世羁绊的起点,或许也会是今生重逢的契机。他不敢靠近,却又忍不住牵挂,只能远远地守护着,盼着她安好,也盼着那一丝渺茫的重逢可能。
列车一路向北,穿过平原,越过山川,载着林清沅,驶向那座承载着千年历史与无数故事的城市。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的脸上,温暖而耀眼,像在为她照亮前路,也像在为那段即将苏醒的过往,铺就一条重逢的轨迹。
清沅内心:快到北京了吧?长城,我来了!
她抬手拉开窗帘,让更多的阳光照进来,笑容灿烂得像初夏的太阳,纯粹而热烈。属于她的旅程,才刚刚开始;而那些被遗忘的过往,也正在不远处,静静等待着与她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