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看着满地箱子,奇珍异宝无数,心情愉悦。
一听剪秋说宜修留下了七成,扬起的嘴角瞬间垮塌。
好家伙,用三成就打发了自己。
宜修自有孕,性情一而再再而三大变就算了,怎么连心性都改了。
原先不说视金钱如粪土,好歹是不在意的,现在,恨不能把他私库都掏干净。
纵使珊瑚姑姑、庆姑姑都说,福晋手紧些,是持家有道,可这是不是也太紧了,只进不出啊!
“爷,贵妃娘娘传话来,说是天气炎热,弘晖阿哥住到颁金节,天气凉爽再回来。”外面当值的苏培盛前来通报。
颁金节?那不得小半年瞧不见儿子?
胤禛舍不得,他养了弘晖两个来月,虽没把屎把尿,但喂过哄过。
小小人儿,在他怀里可活泼了,又笑又闹,满书房都能听见孩子哈哈笑的响动。
双眼微眯,胤禛盘着手中翡翠玉珠,嗫嚅着嘴想说些什么,珊瑚姑姑率先开口,“宫里传信出来,皇上这几天都宿在贵妃娘娘的咸福宫,晚上没少逗弄小阿哥,夸……”
“夸什么?”胤禛语气有些急促,脑中闪过幼年在承乾宫内父子亲密相处的许多画面。
珊瑚姑姑斟酌着开口,“夸小阿哥乖巧懂事,活泼好动,比您幼时更讨喜。”
原话是老四冷冰冰的,儿子倒是灵动可人,不认生不哭闹,整日笑眯眯的,比他小时候可爱多了。
其实眼前的四爷,幼年时也是很活泼的,只是、只是……年少多舛,养母离世,生母不要,阿玛冷漠,再热的人心也冷了下去。
“弘晖是活泼,旁人家的孩子三滚六坐七会爬,弘晖两个来月就滚来滚去,能握着爷的手颤巍巍坐起来。”
胤禛丝毫不在意外头怎么评价他,笑着和珊瑚姑姑说起了弘晖的趣事。
这些年再难听的话都听过,再伤人的话也从最亲的人嘴里说出来过,已然没有什么能伤着自己。
贵妃要留弘晖在宫里住到颁金节的消息,传到宜修耳中,她正在专心地晨起练字。
握着毛笔的右手顿了顿,良久,落下笔写了个“顺”字。
“小阿哥在宫里很得皇上喜欢。”剪秋笑着说了一句。
宜修笑笑,“若非如此,我何以舍得母子别离?”
身在皇家,没有帝王垂青,没有君王偏爱,就只能泯然众人。
不是跟老五、老七不受待见,就是跟老十似得,活成闲散王爷样。
为了弘晖将来,宜修当然忍得一时的母子分离。
再说贵妃把弘晖如心肝肉一般呵护着,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反倒是府内还有些探子、钉子没拔干净,还得再清洗几遍,自己才放心把孩子接回来。
兀自思忖了片刻,宜修眸中闪过戏谑之色,经过前两次清洗,她那好姑母手底下人没多少了,此时攻守异位,也该轮到自己出招。
“我那好姐姐最近还在私下练惊鸿舞?”
“是,她夜里偷偷跑到梅园,还以为没人知道呢!”剪秋嗤之以鼻,府里都捏在主子手中,偏生那蠢货还以为自己瞒的好。
“明儿爷不是要宴请永谦么,让我那好姐姐去先献个舞,再把消息透露给甘佳·元惠,府里也该添点新乐子。”
宜修当真是很期待,期待那蠢货被抓包后,再度被众人唾弃的场景。
前世自己一直活在“纯元”阴影下,今生也该轮到“纯元”受本宫摆布一生!
“对了,你给前院递个话,就说我明儿要进宫探望贵妃娘娘。”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翌日,宜修一大早进宫,在贵妃娘娘跟前待了大半天,逗弄逗弄儿子,顺带陪贵妃聊天说趣。
贵妃是个面上温柔性情格外刚毅之人,与宜修一样都是从庶女熬出来的,格外心疼宜修。
“你且放宽心,外头那些酸你侧室扶正的流言,皇上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反而外头流言越盛,皇上愈发喜欢弘晖,昨儿抱着弘晖哄他睡觉,还说起了太子小时候。”
“本宫入宫十三年,还是头一回瞧见皇上满眼慈爱,语气里说不出的温柔,弘晖啊在他心中挂了号,不比毓庆宫的弘皙、弘晋差。”
京城里流言就没断过,原本讽刺胤禛冷心冷情、不孝生母的话就不少,自从宜修扶正,夫妻俩都处在风口浪尖。
饶是宜修几次出席宴会都表现的落落大方、进退有度,暗地里说她庶女戕害嫡母、逼死嫡姐的谣言就更多了。
贵妃以为宜修入宫是听不得旁人诽谤,轻声细语宽慰她,面上浮现几缕幽薄的冷色,意有所指地望向窗外,“她倒是惯会用这一招,也不想想她配不配?母慈在前,子孝在后,还想着翻身,皇上都看透了。”
“若不是顾及温宪和十四的脸面,早就废弃了。前日六宫去太后跟前请安,太后嘀咕两了两句,说是温宪摊上乌雅氏这么个额娘,也是可怜,都要出嫁了,还被逼着在御前说要以身替母罪。”
是了,乌雅氏先前在六宫面前,素来以温柔解语花的形象示人,现在完全撕破了脸,不仅逼走儿子,还把女儿逼到这个地步上,也难怪太后如此不悦。
然而……温宪不是胤禛,格外“纯孝”,往后还不知会如何替乌雅氏奔波。
万一真让乌雅氏找到机会复位,胤禛和自己碍于孝道,多半受掣肘的,等十四入朝听政,指不定会被怎么利用呢!
需得提前防备起来!!
在咸福宫待了大半天,走时不舍亲了亲弘晖嫩滑的小脸蛋,临行前向贵妃行了大礼。
宜修没说什么,贵妃却明白,这是彻底放心托付弘晖了,心中大石彻底落下。
送走了宜修,贵妃抱着弘晖亲了亲脸:“你额娘是个好的,玛嬷一定会照顾好你,让你皇玛法更加偏爱你,玛嬷的心头肉啊……”
傍晚凉风习习,宜修笑看天际绯红朝霞,心里盘算着府里如今是个什么慌乱的场景。
刚到府门口,江福海一脸焦急凑上前,“福晋,前院出大事儿了,十阿哥和永谦公子受了伤,侧福晋正在前院闹呢,爷、爷又晕了。”
??
“十弟怎么来了?”宜修不意外胤禛和永谦的情况,只是不明白胤?怎么也凑了进来。
“您走后,十阿哥拎着两坛三十年的女儿红来探望爷,说是感谢爷和福晋帮衬月落和安诺两位格格在人前露脸,好几个勋贵人家问姻缘呢。笑呵呵拉着爷喝酒,没多久永谦公子来了,三人就这么在前院落云居把酒言欢,而后……”
江福海没敢说下去,宜修了然,肯定是瞧见柔则献舞,甘佳·元惠前来抓包,场面一度混乱呗。
“柔儿姑娘挨了一顿板子,侧福晋禁足三天,永谦公子和十阿哥正躺在落云居养伤。”
柔则没敬妾室茶,虽是陪嫁,但算不得正式妾室,格格二字配不上,府上人都知道宜修的态度,便私下喊她柔儿姑娘。
“养伤?”甘佳·元惠这么出息的吗?竟然连皇阿哥也敢动手?误伤也太……能耐了。
“是咱们爷发现献舞后前来敬酒的人是柔则姑娘,当场大怒,拍案而起,但没站稳,崴了脚,倒地时砸在了邻座的十阿哥身上;永谦公子则是避嫌似得往后躲了几步,正好撞上前来抓人的侧福晋,一个不小心摔荷花池里。”
宜修脑海浮现画面,不得不承认,场面一度极其混乱,而胤禛,果然是皇家阿哥里武力最弱的。
胤?这一伤,府上都不用胤禛出手,康熙就得把人换个干净,乌雅氏这个把柔则引到皇室眼前的罪魁祸首,也得被连带责罚。
自己这个四爷府的福晋,全程干干净净,这事儿怎么都算不到她头上。
至于胤禛会不会挨老爷子的骂,自己不在乎,以前没柔则这个人也没少挨骂,挨骂怎么了?
太子、直郡王正得势,胤禛不挨骂、不挨训,反而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