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瞅着她们的背影失笑,转头握紧宜修的手:我姨娘去弟弟府上养老了。 眼眶微红,宜修,多谢你。
宜修替她拭去泪渍,触到她温热的脸颊,摸了摸弘晖的头,轻声道:娘娘替我照拂弘晖,这点事算什么。
贵妃迎上她澄澈的眼,生出几分怜爱。这孩子打小在乌拉那拉府里受磋磨,比自己当年的庶女生涯更苦。她伸手理了理宜修的鬓发:往后有我在,定护着你。
暖意正浓时,宜修眼角瞥见静妃与敏妃交换眼神,便知该说正事了。她对萨仁娜道:你们随宣妃娘娘去偏殿歇歇,她宫里新得了些蒙古点心。
宣妃闻言受宠若惊,自她进宫二十年,宁寿宫素来冷清,今日竟能照看孩子,忙不迭应道:快随我来,我让小厨房温了奶茶。 她护着萨仁娜等人离去时,步履都带着轻快 。
待殿内只剩核心几人,静妃率先开口:四福晋可知,八福晋昨日在马球场动了手脚? 她压低声音,听说她让人改了看台图纸,想把宗室席位往百姓堆里挪。
敏妃接口道:九阿哥气不过,今早带人拆了栅栏,两边差点打起来。
宜修端起茶盏,划过滚烫的杯壁:她们斗得越凶越好。
八福晋想借马球宴拉拢宗室,老九要争理藩院的差事,这般内斗,正好合了她的心意。闹的再凶,也得听她的,居中调停者,自然稳坐高台。
闻言在场三人都安了心,宜修有谋算就好。
敏妃逗弘昭抓拨浪鼓,静妃则轻拍着弘昕的背。
贵妃瞧着这热闹景象,索性拉着二人聊起育孙经:弘晖刚来时总闹夜,我让人用桑皮纸糊了小灯笼,夜夜提着守在廊下,不出半月就乖顺了。
正说着,小厨房端来一盅乌鸡汤。贵妃亲自给宜修斟了一碗,盯着她喝下才放行:这是太医的方子,补气血的。你前些日子伤了腿,可得仔细养护。
宜修无奈饮尽,刚要起身去毓庆宫,又被贵妃拉住:午膳务必回这儿用,我让小厨房做你爱吃的糟鹅掌。
静妃在旁打趣:娘娘这是把四福晋当亲女儿疼了。
贵妃啐了她一口,目光落回榻上的孩子们身上:这般贴心的儿媳,谁不疼?等十三、十七成了家,你们就懂了。
宜修笑着告退,转过回廊便见毓庆宫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光。太子妃正坐在廊下绣荷包,见她来便笑着起身:稀客啊,我还以为你早把毓庆宫忘了。
二嫂这话说的。 宜修屈膝行礼,目光扫过案上的松仁酥饼,刚从咸福宫来,贵妃娘娘的补汤差点把我腻住。
太子妃让宫女换了壶酸梅汤,指尖无意识绞着帕子:今儿进宫,不单是请安吧? 她瞟向里间 —— 弘晖正与弘春用积木搭城楼,若是宜修来接孩子,可该如何是好?
前几日三阿哥接弘春回府,不过因练字磨蹭便动了家法,打得孩子半夜哭着扒李德全的腿喊救命。皇上震怒之下,当即把三阿哥打发去视察河道,弘春这才被太子抱回毓庆宫。想起那孩子肿着的手心,太子妃至今心疼。
宜修瞧着她绞得变形的帕子,明知故问:二嫂这是怎么了?
太子妃被她看得不自在,索性直说道:你若来接弘晖,我......
二哥还没回来,哪能接他走? 宜修啜了口酸梅汤,慢悠悠道,不过爷倒寄了封劝学信来,又是
逆水行舟
又是
三更灯火 ,还说给弘晖请了蒙师。 她瞥向里间,三哥的前车之鉴在那儿,我敢接吗?
太子妃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气鼓鼓道:你们这些做阿玛的,都把孩子当棋子摆弄!弘晖才多大,就要被这些酸文绑着?
二嫂别急。 宜修放下茶盏,爷这信是给皇上看的。你想啊,弘晖日日在御书房伴驾,爷若不表个态,岂不是显得对嫡子不上心?
太子妃一怔,随即恍然。四阿哥这是借劝学之名,向皇上表重视嫡子之心,实则仍让弘晖留在宫中得圣宠。这般迂回的心思,倒比三阿哥那直肠子高明多了。
还是你想得周全。 她笑着捶了宜修一下,回头我让太子也给弘晳写封类似的信,免得皇上觉得我们毓庆宫只知享乐。
宜修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太子妃能看透这层意思,倒没白在东宫待这些年。听说八福晋与九阿哥在宫门外吵起来了?
为马球场的看台布局,吵得快动手了。
这可真是...... 太子妃端起茶盏,遮住唇角的弧度,热闹。
窗外的东风卷着梅瓣掠过窗棂,落在棋盘上,宜修无奈转了个话题,“三嫂心疼弘春疼得紧,若不是被三哥气回了娘家,也不会让他逮着机会动家法。” 宜修状似无意地转了话题,对剪秋使个眼色。
剪秋捧出个描金漆盒,太子妃打开一看,里头并排放着十数尊泥塑大阿福,粉面朱唇,憨态可掬。
“这是三嫂特意给弘春带的,说让他玩过家家。” 宜修笑道。
太子妃拂过泥塑的圆脸蛋,忍俊不禁:“还是三弟妹细心。等弘春从御书房回来,定要乐坏了。”
宜修凑近,声音压得极低:“二嫂可知,三嫂回娘家的真正缘由?”
太子妃眼睛一亮,绣荷包的针停在半空:“不是说三弟从江南带回俩美人,惹得她不快吗?”
满宫都传三阿哥纳了新宠,三福晋妒火中烧才闹回娘家,难不成另有隐情?
“谁家还没几个妾室?三嫂不是那等拈酸吃醋的人。” 宜修端起酸梅汤,掩去眼底的冷光,“症结在那俩江南美人身上 ,她们可不是省油的灯。”
太子妃急急追问,“怎么说?三弟妹定是和你说了内情。”
“是说了,可这水,确实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