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冯记银楼前,宜修一句“合心意的只管买,银钱不用操心”,让同行的女眷们瞬间沸腾。
便是素来眼高于顶的八福晋,也难掩激动,带着怀安、乌希娜等姑娘直奔顶楼。
一边挑选首饰,一边细细传授搭配心得,小姑娘们听得频频点头,手里的珠钗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宜修与三福晋则带着思泰、弘昭等孩子进了贵宾室,吩咐掌柜:“把镇楼的宝贝都取来。”
她们要给府里的孩子、妯娌、小姑子,宫里的娘娘,甚至后院的妾室各挑一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要堵得大哥没机会后悔,彻底敲定租金的事,更要让自己顺。
挣钱本就是为了图个高兴,不然费那心思作甚?
挑挑拣拣一个时辰,才将各家福晋与宫中娘娘的份例选好。宫里的交由贴身大丫鬟送去,各府的则托银楼伙计上门。
待回过神,才发觉楼里剩下的首饰已入不了眼,好在银楼能定制,两人这才没觉得扫兴,开开心心敲定样式用料,带着挑好的次一等头面珠宝,依依不舍作别。
宜修回府时,华灯刚上。甘佳·元惠等人早已在长乐苑朝晖堂等候,不仅是来行礼问安,更要谢她允准探亲之恩,手里还捧着各家送来的谢礼。
甘佳·元惠眼角的笑意藏不住,语气带着哽咽:“额娘今儿搂着我聊了一整天,自打我出嫁,还是头回这般亲近。”那激动劲儿,恨不得把宜修捧到天上。
苗馨满亦是笑容满面,李静言更是眉眼舒展:女儿淑妍得了甘母、苗母塞的大红包;甘、苗两家主答应照拂她做县令的表哥和要秋闱的大哥;就连父亲的旧案也彻底了结,再不会牵连额娘与姨母——这桩桩件件,都是托了福晋的福。
素来沉稳的齐月宾也红了眼眶,她与祖母抱着哭了半晌,往日的苦楚仿佛都随泪水流尽了。
嘉瑜是她后半生的依靠,府里有蒋菁惜、冯若昭作伴,往后的日子总算有了盼头,这一切,都亏了眼前的福晋。
宋云芷、伊彤、塔娜等人更是虔诚地跪了下去,齐声叩谢:“请福晋安!谢福晋恩赐,让妾等得见家人,请福晋受妾等再拜!”
“好了,好日子不必多礼。”宜修抬手让她们起来。奔波一日,明日马球盛宴还要应付康熙与太后,她实在没力气折腾,受了礼便让剪秋将新挑的头面珠宝分给各院,又闲话般叮嘱几句。
她看向甘佳·元惠、李静言等人:“今夜早些歇着,明日陪侍太后太妃,务必尽心,万不能失仪。”又转向齐月宾、宋云芷、苗馨满:“郊外庄园修好了,明日带嘉珏他们去玩,你们多上心看顾孩子。”
三人一点就透,忙应下:“定不让福晋费心。”
见众人乖顺应下,宜修便挥手让她们各自回院歇息。
喧闹散去,宜修细心哄睡了精力旺盛、折腾不休的弘昭,又拍着咯咯笑个不停的弘晗躺好,最后俯身在弘昕光洁的额间轻轻落下一吻。转身时,她望着三个孩子迥异的睡颜,与佟嬷嬷、桂嬷嬷笑道:“弘昭这般爱闹腾,弘晗也整日笑个不停,偏到了弘昕这儿,安静得倒像个小大人。”
佟嬷嬷与桂嬷嬷对视一眼,都想起了胤禛幼时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桂嬷嬷温声劝慰:“福晋无需多虑。想当年主子爷幼时,性子也是一日三变呢。”
她细细回忆着:“安静时,孝懿娘娘做针线活,他明明连针脚都认不全,却能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安安静静待在一旁瞧着,能看半个时辰不动弹;可闹腾起来,承乾宫后院的蚂蚁窝都被他翻了个遍,宫里的花盆就没一盆能逃过他的‘魔爪’,连御花园的锦鲤都敢捞出来晒太阳。”
桂嬷嬷笑得眼角起了细纹:“孩子嘛,性格本就千差万别,多变也是常事,哪能个个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宜修听着,脸上笑意深了几分:“嬷嬷是过来人,这话在理。往后孩子们的事,还要多劳烦嬷嬷们费心。”
“福晋言重了,这是奴才们的本分。”佟嬷嬷与桂嬷嬷连忙应下,眼底的喜悦却藏不住——能得福晋这般倚重,尤其是在教养小主子的事上,于她们而言是莫大的体面。
宜修将她们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暗自点头。这两位嬷嬷虽是奴婢,在胤禛心中的分量却不一般,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老人。有她们在孩子们跟前多照拂,多在胤禛耳边念叨几句孩子们的趣事,再淡薄的父子情分,也能比旁人厚几分。
天家父子情薄是常态,可感情终究是处出来的。
她这一世,早已不稀罕胤禛的情爱,也不在乎他后院有多少女人。但弘晖、弘昭他们,必须是胤禛心尖上最特殊、最重要的存在。
若是胤禛只是寻常宠爱哪个妾室,她懒得计较;可若像上一世那般,宠年世兰、甄嬛宠到昏头,连她这个正室的脸面、孩子们的前程都不顾,那她不介意让他尝尝厉害。
宜修弯眼摩挲着袖口暗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她新近学的那套“追魂十八掐”,据说专捏穴位,能让人疼得钻心却不留痕迹,用来“教训”不听话的狗男人,想来正合适,保管能让他“惊魂丧魄”,再不敢肆意妄为。
窗外夜色渐浓,长乐苑内一片静谧。宜修望着帐内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嘴角勾起一抹浅淡却坚定的笑意。这一世,她护定了自己的孩儿们,谁也别想再伤他们分毫。
孩子们熟睡后,宜修洗漱更衣回了内室。见绣夏正要点燃沉香,她指尖忽然一顿,上一世那萦绕不去的欢宜香气息,竟在此刻悄然浮上心头。
这一世不同了。弘晖康健活泼,后院那些女人或蠢笨、或有软肋、或本就不得宠,虽各院都添了孩子,却早已被她牢牢拿捏在掌心。
为了自己的贤惠名声,也为了弘晖的将来,她早已没了上一世那般动辄“除障”的心思。年世兰那边,她更是早早在年家布下棋子,想来也无需过度防备——如此说来,那欢宜香,或许根本没了问世的机会。
平心而论,欢宜香的方子,确实是桩“妙物”……
念头刚起,宜修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石破天惊的想法——
若日后真有不长眼的女人敢在她面前作妖,或是胤禛又犯了那沾花惹草的老毛病,何不仿照欢宜香的路数,给这狗男人制一份“绝情香”?从根本上断了他在外招惹是非的“本钱”,让他也尝尝上一世年世兰被逼到撞墙自尽时,那种“悲痛欲绝”的滋味?
越想越觉得这主意绝妙,宜修竟忍不住低笑出声:“哈哈哈……”
可惜,常年伺候她的杨府医、章府医,被胤禛留下的人盯得太紧,断不能托付此事;剪秋初学医术,也才刚摸到些皮毛;她自己呢,虽曾精通医理,可经魂魄漂泊多年,许多精妙之处早已生疏。
看来,只能先让蒋月瑶暗中慢慢摸索,这桩“大事”,还需从长计议。
“主子?您没事吧?”今晚守夜的是绣夏,见主子突然大笑,忙挂怀道。
宜修敛下脸颊不正常的红晕,静静躺回柔软的云床上,抬眸望着帐顶绣着的繁复华美的纹路,“首饰盒最底下那层,给你们几个留了好东西。”
“多谢主子。”绣夏撤下沉香,换了盏清淡的百合香,乐呵呵出去。
烟气袅袅中,宜修舒服地闭眼,听着窗外隐约的虫鸣,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一世,她既要护得孩子们周全,也要为自己活得舒坦些。
谁敢挡路,那便别怪她心狠了。胤禛啊胤禛,端看你自己惜不惜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