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亲手把胤禛爱吃的鲈鱼汤、酱肘子挪到桌边,嘴里还对着绣夏念叨:“这汤得离爷近些,他爱喝热的;这肘子肥而不腻,爷以前一顿能吃两块;还有这虾饺,是新做的,让爷尝尝鲜。”
胤禛抱着弘晖刚迈进门槛,就听见这话,眼底的疲惫瞬间被暖意取代,连嘴角都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弘晖却嘟着小嘴,在他怀里扭了扭:“阿玛,额娘只想着你,都不管弘晖了!”
“傻小子。”胤禛刮了刮他的小鼻子,指着桌上那碗鸡蛋羹,“你看那是什么?你额娘早给你备好了,满满一大碗,比阿玛的还多呢。”
弘晖探着小脑袋一看,眼睛瞬间亮了,伸手就去够:“哇!鸡蛋羹!阿玛快放我下来,弘晖要吃!”
“别急,先坐下。”胤禛把弘晖放在椅子上,又转身去拉宜修的手,语气里带着点嗔怪:“刚病愈就瞎忙活,也不怕累着。赶紧坐下,别折腾了。”
宜修顺着他的力道坐下,又下意识地捂住口鼻,声音轻了些:“还有些咳嗽,怕过了病气给你们父子俩。还是爷抱着弘晖用膳,我离远些好。”
胤禛却没松开她的手,捏了捏她微凉的掌心,眼神认真:“胡说什么,哪就那么娇气。你安心坐着,孩子们有我呢。”说着,他舀了一勺鲈鱼汤,递到弘晖嘴边,“来,先喝口汤,你额娘特意给你炖的,鲜得很。”
弘晖张嘴喝下,眯着眼睛点头:“好喝!比前院厨房做的好喝!”
宜修看着父子俩的模样,悄悄松了口气,又朝剪秋使了个眼色。剪秋会意,很快端上另一碗汤——汤色奶白,飘着几片香菜,正是八旗羊汤。“爷,鲈鱼汤虽好,这八旗羊汤更是珍品,您尝尝?”剪秋把汤碗放在胤禛面前。
胤禛愣了愣,随即笑了——这汤是三十四年皇阿玛在木兰围场狩猎时,满族厨师为犒劳八旗将士做的,皇阿玛当时连喝三碗,御封了“八旗羊汤”,此后成了宫宴必备。宜修竟连这个都记着,还特意让膳房做了。
他端起汤碗,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滑到胃里,浑身都舒坦了。抬眼看向宜修,见她正低头给弘晖剥虾饺,侧脸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心里忽然涌上一阵满足——得妻如此,既能替他打理后院,又能懂他心思,何愁大事不成?
宜修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望过去,正好撞进他温柔的眼神里,脸颊微微一热,连忙低下头,把剥好的虾饺递给弘晖:“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烛火摇曳,映着满桌的菜肴,也映着一家三口的身影,长乐苑里弥漫着久违的温情,连空气都甜了几分。
宜修见胤禛喝得舒坦,眼底的笑意更浓了,百合淮山鲈鱼汤她特意嘱咐膳房按府医的方子炖的,汤色清醇不说,还能滋阴补肾、健脾养胃,最适合胤禛这半年奔波劳顿的身子。
任谁瞧着这心思,也不会怀疑她换汤的小心思,只当她是满心记挂夫君。
“阿玛!弘晖也要!”被胤禛架在臂弯里的弘晖,见阿玛喝得香,小手拍着胤禛的胳膊,急得直晃腿。
宜修连忙盛了小半碗,递到弘晖面前,语气带着点打趣:“慢些喝,这汤暖身子,喝了夜里可得记得起夜‘嘘嘘’,可别再让奶嬷嬷半夜换褥子了。”
这话一出,弘晖的小脸“唰”地红了,小脑袋埋进胤禛颈窝,小手还攥着胤禛的衣领——这孩子两岁多了,偶尔还会尿床,偏生又极要脸,每次尿了床都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哄半个时辰不肯出来。
胤禛愣了愣,低头看了看怀里装鸵鸟的儿子,又看向宜修,带着点惊讶:“莫不是诓爷?这两日弘晖跟我睡,夜里都踏实得很,没见尿床啊。”
宜修捂着嘴笑,眼神里满是戏谑。
胤禛这才反应过来。合着这小子是怕丢人,愣是把尿床的事儿瞒得严严实实,连他这个阿玛都没说!他忍不住捏了捏弘晖的脸蛋,心里暗笑:不愧是他的儿子,什么时候都要体面。
一顿晚膳吃得热热闹闹,胤禛心情大好,饭后竟把弘晖架到自己肩上,一手扶着儿子的腿,一手牵过宜修的手,笑着说:“一别半年,再踏回这院子,倒觉得比从前更暖了。”
宜修任由他牵着,两人遣散了随从,只带着弘晖在院中小径散步,晚风裹着牡丹的香气吹过来,混着月光落在身上,竟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爷腰间的同心结,还是我去年给你编的,想来是没忘过家里。你不在的日子,我日日盼着你平安,连你爱吃的菜、苏培盛伺候的细致不细致,都要琢磨好几回。”
胤禛停下脚步,月光下宜修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粉,久病初愈的脆弱里,又带着几分温婉,看得他心头一动。
胤禛握紧她的手,刚想说什么,就见弘晖在他肩上拍着手喊:“看月亮!好圆的月亮!”
两人顺着弘晖指的方向抬头,一轮圆月挂在墨蓝的天上,清辉洒在满院花丛里,连花瓣上的露珠都闪着光。
久别重逢的喜悦像温水似的漫上来,两人对视一眼,千言万语似是都藏在这目光里,无需多言,却已懂了彼此。
逗了会儿弘晖,院子里满是三人的笑声,连守在廊下的剪秋、绣夏都跟着笑,眼底的喜意藏都藏不住:
福晋和爷和好如初,小主子也欢实,这长乐苑才算真的活过来了。
待月色更浓,胤禛牵着宜修往正屋走,轻声问:“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要是累了就早点歇着。”
“有爷在,哪还有不舒服的。”宜修靠在他身侧,声音软了些,“见着你,我的病就好了一半,孩子们又在跟前,再养几日就全好了。”
胤禛停下脚步,轻轻拥住她,语气坚定:“往后爷再也不让你一个人扛事儿,不管是府里的事,还是外头的风波,爷都陪在你和弘晖身边。”
宜修靠在他怀里,脸上满是感动,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吐槽——赔?拿什么赔?
江南回来连点像样的东西都没带,养家糊口都得靠她算计,还好意思说陪!
要不是江福海说江南那群官员的儿子半个月后才到,她高低得给这“空手而归”的狗男人一顿“追魂十八掐”,让他知道这半年她操了多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