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这新贡的碧螺春，滋味是真鲜醇。”惠妃端着茶盏，摩挲着描金盏沿，眼神却瞟向门口，“说起来，宜修那丫头也该到了吧？弘昭、弘晗两个小皮猴，配上佟佳、年家的姑娘，倒真是桩新鲜事儿。”
荣妃立马接话，笑着附和：“可不是？听说佟佳家的小姑娘，生得粉雕玉琢，还极懂规矩；年家的丫头更是心灵手巧，跟着她娘学了一手好绣活。咱们也沾沾喜气，瞧瞧这未来的郡王府侧福晋是什么模样。”
宜妃性子直，端着茶盏抿了一口，直言不讳：“依我看，你们俩就是好奇，想瞧瞧四福晋这步棋走得稳不稳。” 她说着，冲贵妃挤了挤眼，“娘娘您也别嫌我们聒噪，实在是这‘童养媳’的新鲜事儿，宫里好些年没见过了，不来看一眼，夜里都睡不踏实。”
贵妃心里哭笑不得，脸上却得维持着端庄：“宜妃妹妹说笑了，都是自家姐妹，热闹热闹也好。” 话虽如此，她指尖却不自觉地敲着桌沿，眼底藏着几分急切——宜修再不来，她这笑脸都快撑不住了。
太子妃坐在下手位，端着一副温婉模样，时不时插一两句话，心里却暗自盘算：四弟妹这手笔倒是不小，借着贵妃的势，把儿子的婚事早早定下来，既拴住了佟佳氏和年家，又讨好了贵妃，真是一举多得。她偷偷打量着几位长辈的神色，想从里头看出些门道。
敏妃坐在贵妃身侧，性子内敛，没多说话，可目光却和贵妃一样，时不时往门口瞟。她心里自有牵挂：自家温恪的婚事还没着落，今儿来不光是凑热闹，也想瞧瞧宜修是怎么操持这事儿的，说不定能学些门道，也盼着贵妃能多提点提点。
殿内的茶换了三茬，瓜子点心也添了两回，妃嫔们你一言我一语，话题从孩子的教养聊到各家的琐事，绕来绕去，总离不开“雍郡王府”“佟佳氏”“年家”这几个字眼，明着是闲聊，实则句句都在打探虚实。
贵妃强压着心头的急切，端起茶盏慢饮，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着殿门——宜修啊宜修，你可再不来，你额娘这咸福宫，就要被这群“老狐狸”聊穿底了！ 敏妃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她，递去一个“再等等”的眼神，两人心照不宣地抿了口茶，继续耐着性子应付这场“热闹”。
殿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孩子们清脆的笑语，贵妃眼前一亮，放下茶盏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总算来了！
太子妃端着茶盏，指尖不经意摩挲着盏底的冰裂纹——往日贵妃纵是面对朝堂风波，也能端着茶盏稳坐如山，今儿个却三番两次抬眼瞟向殿门，连倒茶时茶水都晃出了些微。她暗自好笑：终究是孙媳头回登门面圣，再稳的性子也按捺不住期盼。
“贵妃娘娘，”敏妃轻笑着打破沉寂，指尖点了点案上的空碟，“前儿弘晖来，说您这儿的桂花奶糕最对味，您今儿备下了？臣妾真是眼馋，也不知十三那小子何时能给我抱个孙儿，让我也尝尝含饴弄孙的滋味。”
贵妃一听“弘晖”二字，眉眼瞬间柔了，想起上月小家伙窝在她怀里吃奶糕的模样——粉嘟嘟的小手捧着碟子，吃完还恭恭敬敬拱手：“谢玛嬷，奶糕比额娘做的还香。” 她忍俊不禁，拍了敏妃一下：“十三成婚才两年，急什么？总有你的好日子。”
“我能不急吗？”敏妃故作委屈，话里却藏着机锋，“弘晖这孩子贴心，要是能偷，我早把他偷去十三府了。”
贵妃“啐”了她一口，语气带着护犊子的狠劲：“敢动我孙儿的主意？本宫拆了你的永和宫！”
敏妃连忙赔笑称不敢，心里却明镜似的，贵妃这话是敲她呢。
永和宫西配殿那位（乌雅氏），就算出了碎玉轩，也照样得禁足；十四的婚事还捏在贵妃手里，内务府哪敢违逆？她借羡慕弘晖表了态，也得了贵妃的准话，暗自松了口气。
“娘娘，四福晋到了！”佟嬷嬷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掀帘时带进一股寒气。
贵妃“噌”地起身，裙摆扫过凳脚都浑然不觉，忙吩咐：“快领进来！再添个炭火盆，把温着的奶茶和刚蒸好的奶糕都端上来，别让孩子们冻着！”
帘幕再掀，宜修领着一众孩子款步而入，剪秋在旁轻轻扶着她的胳膊。她今儿了一袭天青色绣暗金松鹤的旗装，鬓边簪着支淡水珍珠步摇，气色红润，显然身子已大安。
弘晖一身宝蓝色袄裤，领着弘昭、弘晗几个，小身板挺得笔直；菀英和玉华并肩站着，穿的都是浅杏色旗装，绣着细密的缠枝莲，头上戴着银质小冠，缀着两缕浅粉珠流苏，走路时珠串轻晃，怯生生却不窘迫。
“屋里暖和，快进来。”佟嬷嬷殷勤地引着，伸手想扶菀英，却被宜修笑着拦了，“嬷嬷歇着，她们自己能走。” 她低头摸了摸两个小姑娘的发顶，声音柔得像棉絮：“别怕，玛嬷最疼孩子，一会儿给你们赏奶糕吃。”
菀英和玉华抿着嘴点头，跟着宜修进了内室。弘晖领着弟弟们“啪”地打了个千儿，脆生生喊：“孙儿请玛嬷安！见过各位娘娘，二伯娘，晖儿想你！”
太子妃连忙起身，一把拉住弘晖的手，摸了摸他的手背：“昨儿跟你二伯出城跑马，手怎么还这么凉？回头我得说说他，大冷天的瞎折腾！”
一旁的明德、宁楚克早耐不住了，小跑到嘉珏、淑媛跟前，从荷包里掏出个绒布包，献宝似的打开：“你们看，小雪长肥了！”
雪貂探出头，毛茸茸的尾巴扫了扫，惹得嘉珏她们惊呼。
“能摸吗？”淑媛睁着圆眼问。
“换！”明德叉着腰，“用你们宫外带的九连环换！”
嘉珏忙从袖里摸出玩具，几个孩子叽叽喳喳跟着佟嬷嬷去了隔壁，笑声飘过来，满室都鲜活了几分。
惠妃和太子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