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滋味绝不好受,尤其是这种仓促发动、目标随机的超远距离传送。
仿佛被投入了一个高速旋转、不断被无形巨手揉捏撕扯的漩涡。四面八方皆是光怪陆离、毫无规律的色彩乱流,失重感与强烈的眩晕感交织,足以让心智不坚者瞬间崩溃。虚空之力如同冰冷的刀片,刮擦着护体的灵光,试图将闯入者分解成最基础的能量粒子。
“稳住!不要分散!”星言老人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在众人脑海中响起,他勉强释放出一层稀薄的星辉,如同蛛网般将所有人连接在一起,避免在乱流中失散。
阿禾紧咬着下唇,小脸苍白,但她周身的晨曦之光却顽强地亮着,形成一层相对温暖坚固的护罩,将陈文、石昊等核心几人笼罩在内。这光芒在混乱的虚空中,如同风浪中飘摇的小船灯塔,渺小却至关重要。每一次虚空乱流的冲击,都让她身体微微一颤,眉头皱得更紧。
陈文盘膝坐在晨曦护罩中央,双目紧闭,对外界的颠簸充耳不闻。他强行压下神魂传来的阵阵撕裂般的剧痛,运转着残存的文明之道,那轮黯淡的朝阳艰难地散发着微光,如同在狂风暴雨中守护着最后一点火种。他知道,必须尽快恢复一丝力量,否则就算成功传送出去,也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系统也在全力辅助:“宿主,坚持住!正在分析虚空能量扰动模式,尝试优化护罩结构……该死,这地方法则太乱,算力严重不足!(╯‵□′)╯︵┻━┻”
不知在黑暗中颠簸流转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骤然间,一股巨大的排斥力从前方传来!
“要出去了!准备撞击!”星言老人疾呼。
嗡——!
包裹众人的星光和晨曦护罩剧烈闪烁,随即如同泡沫般破碎!强烈的失重感再次袭来,众人如同被扔垃圾般从一条无形的裂缝中抛射而出!
天旋地转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和脚底传来的、踩着某种坚硬碎砾的触感。
陈文猛地睁开眼,强忍着呕吐感,迅速环顾四周。
没有蓝天,没有白云,没有大地。头顶是一片深邃无垠、点缀着稀疏却异常明亮的陌生星辰的黑暗虚空。脚下,是一片广阔无垠的“陆地”,由各种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的暗沉岩石、破碎的金属残骸、甚至一些疑似星辰核心碎块的物质构成,彼此挤压、堆叠,形成了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漂浮在虚空中的“礁石群”。
这里没有空气,或者说空气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温度极低,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灵气更是近乎枯竭,只有一些从破碎物质中散逸出的、极其微弱且混乱的能量涟漪。
死寂。绝对的死寂。除了他们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跳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里就是……星言老人所说的“星礁”?虚空中的破碎之地?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一名黑石卫声音干涩地问道,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习惯了脚踏实地和灵气环境的修士,骤然来到这种绝灵死寂之地,本能地感到不适与恐惧。
星言老人迅速检查了一下随行人员,除了几个在传送中本就重伤的护卫没能撑过来之外,核心人员大多无恙,只是状态极差。他取出一块罗盘状的法器,注入微弱的灵力,指针疯狂转动了几圈,最终颤巍巍地指向了一个方向。
他顺着那个方向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不仅是他,陈文、阿禾、石昊等人,也都感受到了,齐齐望向那个方向。
在无尽虚空的深处,在那片星礁区域的边缘之外,存在着一个无法用言语准确描述的“存在”。它并非实体,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漩涡”,或者一道横亘于宇宙中的“伤疤”。肉眼无法直接看见,但灵觉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它那庞大无匹的体量,以及从中散发出的、与“法则之痕”同源,却更加具体、更加恐怖的气息!
那是一种纯粹的“吸力”,并非物理上的引力,而是针对秩序、能量、乃至存在本身的一种“剥离”与“归寂”之力!同时,一股混乱、扭曲、仿佛无数种互相矛盾的法则在那里打架崩坏的波动,如同背景辐射般不断传来,让所有人的神魂都感到一阵阵恶心与不适。
那就是他们的目标——天道漏洞在现实虚空中的显化点!它看起来比推演星图中感知到的更加庞大,更加……“饥饿”!
他们竟然被传送到了如此近的距离!近到能清晰感受到那漏洞散发出的恐怖气息!
“我们……要靠过去吗?”影风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即便是他这样的刺客,面对这种超越认知的宏大恐怖,也感到了本能的战栗。
“不……不行。”星言老人脸色难看地摇头,“此地已是极限。再靠近,且不说那恐怖的剥离之力,光是那混乱的法则波动,就足以让我们所有人道基崩毁,神魂湮灭!即便是金丹修士,没有特殊防护,也无法长时间滞留于此。”
他看向众人,语气沉重:“我们被困在这里了。这片星礁,是虚空中的孤岛,也是……囚笼。”
前有吞噬一切的法则漏洞,后无退路。脚下是绝灵死地,头顶是冰冷虚空。
希望,似乎从他们踏出传送通道的那一刻起,就已然断绝。
陈文沉默地感受着这片星礁的死寂,以及远方那令人绝望的波动。他体内的黑暗印记,在这如此靠近本源漏洞的地方,反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安静”,仿佛回到了母体一般,不再有任何躁动,但那冰冷的质感却更加清晰。
他抬起头,望向那片破碎的、由无数世界残骸构成的星礁大地,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绝灵死地……世界残骸……文明……归宿?
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火星,在他心中悄然亮起。
或许……并非完全没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