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六年二月,伴随着《奉民讨皇帝、士绅、官吏、富户檄》的发布,华国军也是化身成为一部高效的清算机器。】
【他们不再以击溃明军为首要目标,而是以“县”为单位,对当下“华国”控制区(河南、湖广北部、陕西部分)进行地毯式“扫荡”。】
【河南,汜水县,当最后一段城墙在一声巨响中坍塌,烟尘尚未落定,一队身经百战的“华国”先锋营士兵已如楔子般钉入缺口。】
【他们动作迅捷如电,目标明确——城楼、府库、官仓、武备库。】
【赤色的“华”字大旗取代了明军的日月旗,在城头猎猎作响,宣告着旧秩序的终结。】
【几乎是同时,另一支臂缠红布的队伍——“抚民队”开始行动。】
【他们沿着主要街道飞奔,将还带着油墨气息的《安民告示》刷上墙壁。】
【同时,嗓门洪亮的队员更是敲着铜锣,用带着陕北口音的官话,向着从门缝里惊恐张望的百姓高声宣告:“父老乡亲们!莫怕!莫关门!我们是华国奉天倡义的队伍,是咱穷苦人自己的兵!”】
【“华国军令如山:不扰民!不侵民!不夺百姓一针一线!”】
【“咱们只找那些吃人肉、喝人血的官老爷、士绅老爷算账!替咱们老百姓讨还血债!”】
【“均田免粮!就在眼前!大家很快就能分到田地,再也不交苛捐杂税!”】
【这声音在死寂的街道上回荡,与往昔“流寇”破城后必然的烧杀抢掠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些胆大的贫户悄悄推开一条门缝,眼中充满了惊疑、恐惧,以及一丝丝被话语点燃的、几乎不敢存在的希望。】
【然而,与面向普通黔首的温和安抚形成残酷对比的,是另一支精锐小队冰冷无情的行动,他们目标明确地奔向一座座高门大院。】
【“砰!砰!砰!”】
【沉重的撞木轰击着朱漆大门的声音,取代了锣声,成为城内新的主旋律。】
【“奉天倡义,代民伐罪!抵抗者格杀勿论!”】
【轰然大门被撞开,华国起义军们如虎狼般涌入。】
【昔日里衣冠楚楚、谈笑风生的县令、县丞、主簿,此刻或瘫软在地,或试图藏匿于夹墙密室,皆被如拎鸡仔般拖出府衙,镣铐加身。】
【那些平日里在乡间说一不二、掌控着大量田契的士绅,以及家中粮仓堆叠如山的富商巨贾,此刻同样未能幸免。】
【女眷的哭嚎、男人的哀告与士兵们厉声的呵斥交织在一起。】
【校尉张鼎,一个脸上带着箭疤的陕北汉子,大步登上刚刚被占领的城楼,俯瞰着这座刚刚易手的小县城,烟尘处处,人声鼎沸。】
【随后张鼎深吸一口气,运足中气,声音如同沉雷,滚过整个县城,清晰地压过所有的嘈杂:“奉华国大元帅令!”】
【“凡非黔首者,皆可审!”】
【“凡有罪者,皆可杀!”】
【这短短的十五个字,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汜水县的天空,也劈开了延续千年的社会结构。】
【它简单、粗暴,却蕴含着石破天惊的审判意味。】
【“非黔首”,即是原罪。】
【你的宅邸、你的衣着、你的土地、你的奴仆,甚至你识文断字的能力,都成了你“非我族类”的罪证。】
【官衙被象征性地捣毁,华国起义军们冲入县衙大堂,将那块写着“明镜高悬”的匾额给一刀劈成了两半,公案、刑具被砸得稀烂。】
【之后府库和官仓被严密接管,里面的存银、粮食、布匹,都将成为“华国”新政的基石。】
【同时,抄家的工作细致而高效,华国起义军们三人一组,一人持刀警戒,两人负责清点登记。】
【一箱箱的银元宝、一串串的铜钱被抬出地窖清点;粮仓里堆积如山的米麦被重新丈量;库房里精美的绫罗绸缎、古玩玉器、名家字画被逐一登记在册。】
【负责文书工作的,是军中少数识字的士兵和临时招募的一些贫寒书生,他们颤抖着,却又无比兴奋地记录着这些曾经遥不可及的财富。】
【“王有财,城南米商,抄出白银八千两,上等粳米五百石,陈米一千二百石......”】
【“李德林,致仕工部主事,田契一千二百亩,抄出白银一万五千两,古玩三箱,藏书楼一座......”】
【“赵文炳,本县县令,抄出......其卧房搜出民女血书一封,控其子强抢民女,致人死亡......”】
【登记造册,不仅仅是为了财富,更是为了定罪。每一张田契背后,可能都有一户家破人亡的佃农;每一锭雪花银上,可能都沾染着苛捐杂税逼出的血泪。】
【县衙前的广场,黑压压地挤满了人。从衣衫褴褛的佃户、面黄肌瘦的城中贫民,到眼神热切的华国起义军士兵,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
【首先被押上来的,是旧日的官身。】
【从正七品的知县赵文康到末流的胥吏,数十人反绑双手,跪成一排。】
【他们往日象征威仪的官服,此刻没有任何作用,更加庇护不了他们些许。】
【主持审判的,是一名脸上带疤的华国军师长,名叫张铁锤,人如其名,曾是铁匠。】
【他身旁坐着几位被各坊、各村穷苦老百姓推举出来的老者,皱纹如沟壑,手掌似树皮。】
【张铁锤走到台前,目光如炬,扫过台下万千面孔,声若洪钟:“乡亲们!父老们!抬起头,睁大眼!台上这些,就是往日坐在大堂上,决定你们生死富贵的老爷!”】
【“今天,咱们华国,替你们当家做主!他们的生死,由你们来定!”】
【张铁锤大手一挥,指向跪着的官员:“你们挨个看,仔细想!他们当中,有没有人,曾经为你们说过一句公道话?办过一件实在事?哪怕只有一件!”】
【台下死寂,长期的压迫让恐惧刻入了骨髓。人们互相张望,眼神里充满了犹豫和试探。】
【终于,一个胆大的货郎颤声喊道:“府衙的......李、李典史!去、去年冬天,官仓老鼠耗子多,报的损耗高,是李典史核验时,看我们可怜,偷偷给我们南城货行减了些......”】
【这一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对!王主簿......他是个糊涂蛋,没啥大本事,可......可好像也没特意害过人,就是......就是窝囊......”一个老者嗫嚅着补充。】
【然而,更多的声音开始爆发,带着血泪的控诉迅速淹没了那零星的“善举”。】
【“狗县丞!他小舅子强占我家河滩地,就是他纵容的!我爹去告状,反被打了二十大板!”】
【“钱粮师爷!前年我交皇粮,他硬说我粮食潮湿,要扣三成损耗!那是我一家活命的口粮啊!”】
【“赵文康!赵知县!”】
【一个汉子目眦欲裂,指着跪在最前面的官员,声音嘶哑:“崇祯十三年大旱,赤地千里!你不但不开仓放粮,还加征‘剿饷’!”】
【“我爹、我娘、我妹妹......一家五口,全饿死了!”】
【“就死在你这府衙门口的台阶下!你连看都不看一眼!”】
【这血泪控诉如同点燃了引信,积压已久的民怨终于彻底爆发。】
【张铁锤听着这些控诉也是感同身受,随即大声宣判道:“典史李德明,曾有微末善举,查无大恶,免罪!暂留原职,以观后效,协助新政!”】
【李典史瘫软在地,涕泪横流。】
【“主簿王仁,庸碌无为,在其位不谋其政,纵容胥吏盘剥,即视为同罪!剥去衣冠,贬为苦役,发往信阳修路,以役代刑!”】
【王主簿面如死灰,被士兵拖下。】
【“知县赵文康、县丞、钱粮师爷等二十七人!”】
【张铁锤的声音陡然转厉:“身为父母官,不思为民,反而横征暴敛,草菅人命,罪证确凿,民愤滔天!依华国之法,判——凌迟!其血肉,熬煮‘赎罪羹’,分与受其害之百姓!”】
【台下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哭嚎与叫好声。】
【几个士兵抬上巨大的木架和铁锅,行刑手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去。】
【当第一片血肉从赵文康身上割下时,台下有人痛哭失声,有人疯狂叫好,也有人不忍直视,掩面而泣。】
【那口大锅下火焰升腾,很快飘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这极端的一幕,以一种最原始、最残酷的方式,宣告着旧大明秩序的彻底崩塌,和新政权对“不作为即是纵恶”的零容忍。】
【官吏的审判刚刚落下血腥的帷幕,士绅的审判随即开始。】
【第一个被押上来的,是本地最大的士绅,张百万。他体态肥硕,往日里绫罗绸缎,此刻却只穿着一件脏污的里衣,瘫跪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一个瘸腿的老汉,在旁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到台下,他枯瘦的手指指着张百万,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变形:“三年前,大旱!家里断粮,我婆娘快病死了,我跪着求你,向你借三斗谷子救命!”】
【“你说我心诚,肯借,利钱只要五分!可后来......利滚利,我才知道是驴打滚的印子钱!”】
【“不过半年,你就带着家丁,强占了我家祖传的两亩水田!”】
【“我儿子气不过,去找你理论,被你家的恶奴......活活打断了一条腿!”】
【“他现在还瘫在床上,像个废人!你......你还我田!还我儿子的腿!”】
【老汉说到最后,已是老泪纵横,几乎晕厥。】
【这一下,如同打开了闸门。】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猛地从人群中冲出,哭喊着扑向张百万:“青天大老爷!给我做主啊!就是他!去年我女儿荷花,刚满十六,在井边打水,被他这老畜生看上,当天晚上就派人抢入府中!”】
【“不过三日......我苦命的荷花就投井死了!尸首捞上来都不让我们见全乎面啊!我的儿啊——”】
【老妇人凄厉的哭声,撕心裂肺。】
【“他家的租子,是全县最重的!逢年过节还要送礼,交不上就拿儿女抵债!我闺女就是被他抢去抵债,现在生死不知!”】
【“他放印子钱,逼死了我爹!”】
【“他强占我家的宅基地,把我爹打成了残废!”】
【控诉的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浪高过一浪,每一句都带着血,含着泪。】
【往日里温顺如羔羊的黔首,在“华国”这面大旗赋予的勇气下,终于将积压了几年、十几年、甚至几代人的怒火与冤屈,彻底倾泻出来。】
【张百万面无人色,在这些具体的、血淋淋的指控面前,任何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是机械地磕头,语无伦次地求饶:“我错了......我愿献出全部家产......饶我一命......”】
【法官闻言冷笑道:“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士绅张百万,为富不仁,横行乡里,证据确凿!依《华国律》,‘凡强占民田、逼死人命、奸淫掳掠者,杀无赦!’其罪一,高利盘剥,强占民田,致人伤残;其罪二,强抢民女,逼人投井;其罪三......数罪并罚,判处凌迟!立即执行!”】
【“好!”】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吼声。】
【看着张百万的血肉被一片片切下,一直到最后,刽子手手起刀落,那颗肥硕的头颅滚落在地,无头的尸身喷涌着鲜血倒下。】
【人群中爆发出更加复杂的声浪,有痛哭,有狂笑,有长久的、仿佛要将肺腑都吐出来的舒气声。】
【至于其他罪不至死的官吏、士绅、富户,则被铁链锁拿,押往岸边参加水利工程,又或者是修路、造房。其女眷则被编入纺织营,为军队制作冬衣。】
【如有反抗,则一律格杀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