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刀”号正在返航。
平稳得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颠簸的船体内,林溪正百无聊赖地躺在自己的座位上,试图用灵力操控一颗灵果,让它在空中画出螺旋线。
“小师妹,咱们就这么回去了?我还以为能顺手多拆他们几个节点呢。”
“一个就够了。”姜遥靠在指挥椅上,翻阅着一份从黑市网络里同步过来的材料学报告,“这叫‘外科手术式打击’,打完就跑,还能让他们自己内讧,效益最大化。”
谢渊正在维护“手术刀”号的隐形力场发生器,他的灵气眼镜上,一行行数据平稳地流淌着:“从反馈的情报来看,道统盟内部已经开始大规模自查。我们的目的达到了,现在回去补充弹药和升级系统才是最优解。”
就在这时,金不换的专属通讯频道,突然亮起了最高优先级的红色警示。
姜遥随手点开,一道加密的情报流,瞬间展现在主光幕上。
那不是一段文字,而是一道昭告整个中域地下世界的命令。命令的来源,是道统盟最高权力机构之一,审判庭。
“天网”计划受挫,节点被毁,负责的天机上人被打入天牢。审判庭震怒,一位代号“罚尊”的大人物,决定亲自出山。
情报非常简短,却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罚尊”将亲自督造下一处核心节点。
地点:黑石星域,第七号死亡星带。
时间:七日之后。
最关键的一条信息,被情报源用血红色的字体加粗标出:此次督造,罚尊将携带审判庭镇盟之宝——“天道镜”。
“天道镜?”林溪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听名字挺唬人的,什么宝贝?”
“不是宝贝。”谢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光幕前,他的个人终端与飞梭主脑相连,关于“天道镜”的资料被迅速调取出来。
“上古仙器,道统盟的镇盟之宝之一。据说,此镜并非人力炼制,而是天地初开时,一缕‘天道’本源所化。其功能只有一个……”
谢渊指向光幕上的一行注解。
“勘破一切虚妄,照见万物本源。”
他继续解释道:“任何隐匿功法、幻术阵法、空间伪装,在天道镜的光芒下都无所遁形。它不是从灵力层面进行破解,而是从‘法则’层面进行校准。只要你的存在与这方天地的基础法则有任何偏离,就会被它标记出来。”
林溪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说,咱们的隐形力场,在它面前就是个摆设?”
“理论上,是的。”谢渊的结论冷静而残酷,“他们故意放出这个消息,地点、时间、人物都清清楚楚。这是一个陷阱,一个专门为我们设下的、明晃晃的陷阱。”
指挥舱内,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对方不仅知道了有敌人的存在,而且拿出了足以致命的杀手锏,摆开了车马,就等着他们往里钻。
“他们想用‘天道镜’,把我们从虚空中活活照出来。”林溪嘀咕着,难得地没了平时的活泼劲。
洛清霜盘坐的身影没有动,但横于膝上的古剑,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
所有人都看向了姜遥,等着她做决定。
姜遥没有说话,她只是盯着光幕上关于“天道镜”的原理描述,脑中的量子光脑正在以恐怖的速度进行模拟和推演。
勘破虚妄?照见本源?
从法则层面进行校准?
那不就是一台超高精度的、覆盖整个法则层面的广域探测器吗?
为了探测到“不合规”的存在,它本身就必须主动发出一种高维度的探测波,扫描整个空间,然后回收信号进行比对。
这个探测波,就是它最大的破绽。
姜遥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陷阱?”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光幕上“天道镜”三个字。
“不,这是请柬。”
林溪和谢渊都愣住了。
“小师妹,你没开玩笑吧?这都摆明了是鸿门宴了!”
“他们想引我们出来,我们又何尝不想找到他们?”姜遥转过身,全息战术地图在她面前展开,一个模糊的、代表着“天道宫”的问号,在地图中央闪烁。
“我们一直在被动地应对,拆了一个节点,他们可以再建十个。这种添油战术没有意义。要想一劳永逸,就必须找到他们的老巢。”
谢渊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你想反向追踪?”
“没错。”姜遥打了个响指,“那个‘罚尊’,修为是化神巅峰,神识强大到足以覆盖一片星域,想要追踪他本人,几乎不可能。但是,‘天道镜’可以。”
她调出一张复杂的结构图,上面布满了玄奥的灵子模型。
“天道镜在启动的瞬间,会发出高维探测波。这个波,为了勘破虚妄,必须触及这方天地最底层的法则。它会经过它要保护的‘天道宫’,也会来到我们这里。”
“我要做的,就是在它启动的那一瞬间,捕捉到这个探测波,然后……”姜遥在光幕上画出了一个微小到极致的符文结构,“将这个,附着上去。”
林溪凑过去看:“这是什么?新型炸弹?”
“我称之为,‘量子信标’。”姜遥解释道,“它本身不具备任何能量,也没有任何攻击性。它只是一段信息,一段基于灵子纠缠效应的坐标信息。一旦附着在天道镜的探测波上,它就会随着探测波一同返回,回到它的源头。”
“它无法被常规神识察觉,也无法被任何阵法清除。因为从法则层面来说,它和探测波本身,是‘一体’的。除非他们能将天道镜本身给毁了。”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
利用敌人最强的探测武器,给自己带路。
“风险太高了。”谢渊的镜片上,疯狂刷新着失败率的推演数据,那数字高得吓人。
“第一,我们必须精准预测天道镜的开机时间,误差不能超过一毫秒。”
“第二,在它开机的瞬间,我们的飞梭必须处于信标的有效附着距离内,这意味着我们将完全暴露在对方的探测范围里。”
“第三,也是最致命的一点。操作者是化神巅峰。他的反应速度,远超我们的想象。我们必须在信标附着成功后的零点零一秒内,完成空间跳跃,逃离现场。一旦有任何迟疑,我们会被他当场锁定,连同飞梭一起,被撕成宇宙尘埃。”
零点零一秒的生死时速。
在一位化神巅峰强者的眼皮子底下玩火。
林溪听得头皮发麻,她搓了搓胳膊:“小师妹……这个,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多造几发‘东风’,对着那个坐标饱和轰炸算了?”
姜遥没有回答她,只是看向了一直沉默的洛清霜。
洛清霜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危险”。
她只是伸出手,将膝上那柄用黑布包裹的古朴长剑,拿了起来,轻轻地放在了自己身侧的地面上。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
却传达了最坚定的信息。
剑,已出鞘。
姜遥笑了。她知道,她又可以毫无顾忌地“浪”一把了。
她转过身,重新面对主光幕。
“四师兄,开始设计‘量子信标’的最终注入协议。”
“三师姐,把飞梭的曲率引擎预热到临界状态,我要它能在一念之间,撕裂空间。”
“大师姐,”她顿了顿,“这次,可能需要你帮我挡一瞬间。”
洛清霜没有回应,只是用手,轻轻拂过身旁的剑身。
冰冷的剑意,就是她最好的回答。
姜遥在操作台上,调出了一个新的战术界面。界面中央,一个代表着“量子信标”的复杂模型正在缓缓旋转,等待着最后的指令。
她伸出手指,在那个标注着“追踪协议”的虚拟按钮上,轻轻一点。
“好了。”
“该去收快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