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的羞辱，催生了极致的愤怒。
罚尊道衍悬浮于天穹，周身的气息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漠然，而是一种足以冻结时空的恐怖怒意。
他被一只蝼蚁，用他自己的力量，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三千年的静修，三千年古井无波的道心，在这一刻，彻底崩裂。
他不再言语。
任何言语，在此时此刻，都是对自身怒火的亵渎。
他缓缓抬起了双手。
不是一只，而是两只。
这一次，他不再是随手一击。
随着他双手的抬升，整个东域的天地法则，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轰！”
一道璀璨的金色光柱，自西方的天际破空而来，那是由最纯粹、最锋锐的金之法则凝聚而成，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切割开一道道漆黑的裂痕。
“轰！”
一道盎然的青色光柱，从东方的地脉深处拔地而起，那是生命与凋零的木之法则，带着一种诡异的枯荣之力，直冲云霄。
“轰！”
一道幽深的蓝色光柱，引动了瀚海的无尽之水，化作天河倒悬，那是柔韧与毁灭的水之法则。
“轰！”
一道爆裂的赤色光柱，重新点燃了天地间的火灵，那是焚尽万物的火之法则。
“轰！”
一道厚重的土黄光柱，从移动要塞的下方大地升腾，那是镇压一切、承载万物的土之法则。
金、木、水、火、土！
五道贯穿天地的法则光柱，以罚尊为中心，构建成一个巨大而恐怖的五行轮盘，缓缓转动。
仅仅是这五行法则的共鸣，就让移动要塞的“维度护盾”发出了剧烈的波动，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最原始的创世之力碾碎。
但这，仅仅是开始。
罚尊双手猛然合十，结出一个古老而复杂的法印。
“风！”
“雷！”
“光！”
“暗！”
天穹之上，狂风化作撕裂万物的风刃，雷霆汇聚成审判众生的雷池，光明凝聚为净化一切的光矛，黑暗则化为吞噬神魂的深渊。
风、雷、光、暗、冰、毒……
一条又一条迥异的天地法则，在他的号令之下，自虚空中强行显现。
它们化作铺天盖地的神通洪流，成千上万道攻击，密密麻麻地陈列在五行轮盘的上方，将整片天空都变成了光怪陆离的毁灭画卷。
天塌了。
这一次，是真的天塌了。
一人之力，引动万法。
这才是化神后期大圆满，被尊称为“罚尊”的存在的真正实力。
这不是修士的斗法。
这是天罚。
“嘟——嘟——嘟——嘟——”
移动要塞的指挥中心，已经被一种代表着最高毁灭威胁的尖锐警报声所淹没。
“普罗米修斯”集群的蓝色光芒，早已被代表着系统濒临崩溃的血红色所取代，它的核心在疯狂咆哮，却只能得出一遍又一遍的绝望结论。
【警告！检测到超复合型法则打击！】
【警告！攻击数量：道！】
【警告！法则种类：32种！】
【警告！维度护盾曲率泡模型正在被多重法则侵蚀，稳定性预测……0.1%！即将崩溃！】
屏幕上，无数个红色的警告框疯狂弹出，几乎要将整个光幕都彻底覆盖。
“不行！太多了！”谢渊的双手停在了控制台上，他第一次感到了算力的极限，“维度护盾的曲率转移有极限！我们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将三万多道不同法则的攻击，全部转移到高维夹缝里去！护盾会被瞬间撑爆的！”
“要塞的常规防御屏障正在被法则共鸣压制，能量回路出现大规模短路！”陆元也发出了嘶吼，“这根本就不是攻击，这是在用整个天地的规则，来抹掉我们！”
绝望，比上一次更加沉重，更加彻底。
如果说上一次是面对一把能杀死自己的尖刀，这一次，就是面对整个坍缩下来的宇宙。
连反抗的念头，都显得如此荒谬。
姜遥站立在主控台前，她的计算核心同样在疯狂运转，那片由万法构成的毁灭星河，在她眼中被解构成无数冰冷的数据。
她同样得出了结论。
硬扛，必死无疑。
维度护盾虽然精妙，但它就像一个精密的漏斗，可以巧妙地引开水流。可当整个海洋都倾泻而下时，任何漏斗都只会被瞬间冲垮。
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但她没有片刻的犹豫，一连串的指令被迅速下达。
“关闭‘维度护盾’，转为常规防御模式！所有防御阵法，超载运行！”
“灵能聚变反应炉，输出功率提升至300%！”
“‘盘古’级灵能巨炮，一号至十二号，全部启动！”
所有人都被她的第一个指令惊呆了。
关闭维度护盾？
那是他们唯一的依仗！
“小师妹！”陆元急道，“关闭护盾，我们连一息都撑不住！”
“不关，我们连一息都没有。”姜遥的宣告不容置疑，“常规防御阵法虽然挡不住，但可以为我们争取0.3息的时间！我需要这0.3息！”
她转身，在主控光幕上划开一片新的指令区。
“巨炮目标，不是罚尊！”
“锁定下方道统盟修士军团，无差别覆盖式射击！”
“为维度护盾，分担压力！”
谢渊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芒。
围魏救赵！
你用天罚来打我，我就用炮火去屠你的徒子徒孙！
这是在逼罚尊分心！
“是！”谢渊狂吼着，将所有还能调动的算力，全部投入到了火控系统之中。
与此同时，一道只有特定频率才能接收的加密灵识，从姜遥的计算核心发出，精准地传达到了指挥中心的角落。
“清霜。”
一直静立的洛清霜，身体微微一动。
“帮我找到他法则网络中最薄弱的那个节点。”
“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洛清霜没有回答，只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当她再次睁开时，那双清冷的眼眸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焦距，只剩下一片纯粹的、通透的剑意。
剑心通明！
在她的感知中，外界那毁天灭地的万法洪流，化作了一张由无数法则丝线构成的、复杂到极致的巨网。
而她要做的，就是用她最锋利的剑心，找出这张网上，最脆弱的那根线。
天穹之上。
罚尊道衍感受到了下方钢铁城市那微不足道的、如同蝼蚁般挣扎的举动。
他的脸上，只有一片麻木的狰狞。
分心？
拯救？
在绝对的天罚面前，任何战术，任何挣扎，都毫无意义。
他那双合十的双手，猛然向下一压！
“灭。”
一个字，代表了最终的审判。
刹那间，那悬于天际、由三万七千多道神通构成的万法洪流，如同决堤的银河，混合着五行轮盘碾碎时空的伟力，朝着那座渺小的、倔强的钢铁城市，轰然倾泻。
最终的毁灭，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