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回去!”
姜遥刚刚做出撤退的决定,一股无法言喻的剧烈震动,毫无征兆地从整个遗迹的最深处传来。
“轰隆隆——”
那不是单纯的物理震动,而是一种源自法则层面的剧烈痉挛。脚下的金属平台仿佛一艘在风暴中最脆弱的小船,被一股无形巨浪狠狠地抛起又砸下。姜遥瞬间重心不稳,若非洛清霜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险些一头栽倒。
“发生什么了?”姜遥强行稳住身形,死死盯着“扭曲之镜”的光幕。
只见光幕上,代表着整个遗迹空间稳定性的数据曲线,如同自由落体般断崖式下跌。无数个代表着空间撕裂和法则崩溃的血红色警告符号,如同病毒般瞬间占满了整个屏幕。
“警报!遗迹结构正在发生大面积、不可逆的链式崩塌!”
“警报!空间曲率奇点正在无规律生成!多处出现高危空间裂缝!”
主显示屏上的三维地图,清晰地显示出,那些原本如同钢铁巨兽骸骨般沉寂的巨型设备,正在一片片地解体、粉碎。但它们并非化作普通的碎片,而是在崩塌的瞬间,被凭空出现的、如同黑色疤痕般的空间裂缝无情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更可怕的是那块矗立在广场尽头的真理石碑。石碑底部,那片原本还在缓慢蔓延的黑色污染,此刻像是被注入了催化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向上侵蚀!那些蕴含着宇宙真理的高维符文,成片成片地被染黑、扭曲,最终化作恶心的蠕动粘液,从石碑上滴落。
知识的宝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被销毁!
“不!”姜遥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吼,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立刻下令:“‘扭曲之镜’,扫描能量源头!是什么导致了这次突变?”
“扭曲之镜”的镜面光华一闪,一道无形的数据波纹瞬间扫过整个遗迹深处。片刻之后,一幅经过重构的能量流向图呈现在光幕上。在遗迹的最核心区域,一个原本应该稳定存在的能量中枢,此刻正被一股强横到匪夷所思的扭曲力量疯狂冲击。
那股力量,如同一道汹涌的黑色洪流,其波动形态,让姜遥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股波动……和之前袭击罚尊的那道黑色流光,几乎一模一样!”
通过远程通讯,指挥中心里的谢渊也发出了惊骇的声音:“数据模型匹配度高达98.7%!但这股力量的能级,比当时强了至少一百倍!它更加狂暴,更加纯粹,就像……就像是源头!”
姜遥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最坏的可能,她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道统盟的禁地……那座石门封印,恐怕已经彻底完蛋了!”
她之前就推测,凡尘界那座石门只是这座高维门户的劣质仿制品。现在看来,两座门之间,存在着某种她还不了解的深层连接。凡尘界的那座门,像是一个水龙头,而这里,是主管道。现在,水龙头被彻底拧爆了,无穷无尽的“污水”正毫无阻碍地直接灌入主管道,冲击着这座本就摇摇欲坠的古老遗迹!
“吼——”
就在这时,一阵阵沉闷而怪异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姜遥猛地抬头,只见那些散落在钢铁丛林中的残骸深处,一具具形态各异的金属造物,缓缓地从沉寂中“苏醒”。它们有的形如金属蜘蛛,八足尖锐;有的如同人形机甲,身躯庞大;还有的则是奇特的浮空炮台。这些都是那个高维文明遗留下来的远古傀儡兵器。
但此刻,它们所有机体的缝隙中,都渗透出不详的黑色粘液,原本应该是能量核心或光学探头的位置,亮起了两点瘆人的、暴虐的赤红色光芒。它们被激活了,也被扭曲灵气彻底控制,变成了只知杀戮和破坏的疯子。
“发现入侵者……启动……清除协议……”
断断续续、充满金属摩擦质感的冰冷意念,在空间中回荡。下一秒,数十具扭曲傀儡同时锁定了姜遥和洛清霜,赤红的双目中爆发出毁灭性的光束,无数道漆黑的能量炮如同暴雨般倾泻而来!
“扭曲之镜,启动最大防御!”姜遥下意识地吼道。
但有人比她更快,也更可靠。
洛清霜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傀儡,她只是横跨一步,将姜遥完全护在身后。面对那铺天盖地的攻击,她手中的古朴长剑,终于不再内敛。
“嗡——!”
一道清越的剑鸣,如龙吟九天,瞬间压过了所有的轰鸣与嘶吼。
她出剑了。
不是之前那般轻描淡写的“理”之斩,而是一剑挥洒,剑光如练。那剑光并非纯粹的能量,而是她领悟自真理石碑的“本源秩序”,在这片混乱扭曲的法则空间中,硬生生开辟出了一片属于她自己的“绝对领域”。
所有射入剑光范围的能量炮,其内部狂暴的扭曲法则,瞬间被强行“抚平”,还原成了最纯粹的灵子流,如同泥牛入海,消散于无形。
一剑破万法!
洛清霜的身影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主动冲入了傀儡群中。她的剑光每一次闪烁,都有一具庞大的金属傀儡动作一滞,随即从内到外,被一股无法抗拒的“理”分解成最基本的金属粉末。她没有用蛮力去摧毁它们坚固的躯壳,而是直接斩断了驱动它们行动的“扭曲之理”。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降维打击。
在洛清霜以一敌多,于扭曲的法则空间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的同时,姜遥却做出了一个让洛清霜都感到意外的举动。她没有立刻后退,反而顶着剧烈的震动和随时可能出现的空间裂缝,操控着“扭曲之镜”,冲向那正在被飞速污染的真理石碑。
“‘普罗米修斯’!算力共享,目标石碑,启动‘快照式’数据抢救!能复制多少是多少!”
姜遥双目赤红,她知道,这可能是人类最后一次接触到这些宇宙真理的机会。哪怕只能带走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的残片,都足以改变整个凡尘界的未来!
海量的数据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扭曲之镜”,再通过量子纠缠信道,传输向遥远的移动要塞。每一秒,都有相当于凡尘界所有藏经阁总和的信息被记录下来。
然而,毁灭的脚步不会为求知者而停歇。
“嗡——嗡——嗡——”
“扭曲之镜”内部,最为尖锐的警报声终于响起,声音凄厉得仿佛是法宝的哀鸣。
“警告!外部法则冲击强度超过安全阈值300%!‘赫尔墨斯’伪装协议崩溃!”
“警告!镜体防护力场出现结构性损伤!能量储备下降至5%!即将过载!”
悬浮在半空的青铜古镜,表面的幽蓝色光晕剧烈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紧接着,镜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古拙的花纹上,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它撑不住了。
“小遥!走!”洛清霜清冷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姜遥脑海中炸响。她一剑将最后一具冲上来的傀儡斩成齑粉,身影瞬间回到姜遥身边,抓住了她的手臂。
姜遥死死地盯着光幕上那飞速滚动的复制进度条,牙齿都快咬碎了。她知道,再贪心一秒,她们两个可能就真的要被永远埋葬在这片扭曲的深渊里了。
“撤!”
她终于下达了撤退的指令,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扭曲之镜”收回储物戒指。
洛清霜没有丝毫犹豫,剑意包裹着两人,化作一道流光,向着来时的那扇巨大门户,以最快的速度亡命奔逃。在她们身后,整个“法则铸造场”正在加速解体,巨大的金属残骸如同崩塌的山脉,坠入无尽的虚空裂缝。那块记载着宇宙真理的宏伟石碑,在她们的视野中,被越来越浓郁的黑暗彻底吞噬,最终消失不见。
她们必须在遗迹被这股狂潮彻底淹没之前,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