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沾着的那抹暗红在月光下泛着微光。陈玄没擦,也没收手,而是从腰间取下一个空玉瓶,将指腹轻轻蹭过瓶口,把血渍封了进去。瓶子旋紧,他低头看了眼,贴身塞进储物袋最里层。
“有东西了。”他说,“但只是痕迹,得挖深。”
白虎站在一旁,鼻翼微张,嗅着空气里的味道。“钟响过了,巡山的会来查。”他低声道,“不能久留。”
陈玄点头,收回寻气盘,转身就走。白虎紧跟其后,两人借着雾气掩护,沿着原路折返。林间静得只剩脚步踩在湿土上的闷响。半个时辰后,崖顶灵铺的轮廓重新出现在视野中。
灯笼还挂在屋檐,光晕昏黄。陈玄一脚踏进铺前空地,立刻拉开柜台抽屉,把七只储物袋全倒了出来。符箓、药瓶、工具散了一桌。
他先抓起符箓堆,一张张翻看。五张完整的隐身符躺在掌心,边缘泛蓝,灵力未耗。他把上一章撕剩的半张也拿出来,拼在旁边。一共五张半,每张撑半个时辰,总共两个半时辰的隐匿时间。
“够一次深入。”他自语。
接着是避雷珠。十颗珠子滚在桌上,青光流转,表面裂纹消失,显然是系统自动修复完成。这种珠子能挡天雷,也能干扰佛门金光追踪,关键时刻能保命。
药瓶被他分门别类码好。回灵丹二十瓶,洗髓丹五瓶,破境丹两瓶。他把回灵丹多塞了两瓶进左侧袋,方便随时取用。铁镐从角落取出,检查刃口无损,放在脚边备用。
白虎蹲在一旁,看他忙完,才开口:“你打算怎么进?”
“靠图。”陈玄抬头,“你有没有五指山的地图?”
白虎没答话,转身走向墙角那只旧木箱。爪子一刨,拖出一张泛黄兽皮。他用前肢按住两端,猛地一甩,兽皮摊开在石桌上。
“五百年前押送犯人时拓的。”他说,“只到外围,核心区域没标。”
陈玄凑近细看。兽皮上墨线勾出山势轮廓,三条巡山路径用黑线标注,两处禅房画了小屋符号,钟楼位置点了红圈。最显眼的是边缘一行小字:**子时换班,空档一刻钟**。
他手指移到地图中央一片空白。“这里呢?”
“六字真言碑阵。”白虎低吼,“佛印压地,连风都穿不过。我当年只在外围走道停留,不敢靠近。”
陈玄又看向东南角一处红点,旁注“佛光常驻”。
“这地方一踩就亮。”他说,“怎么过?”
白虎爪子重重拍在红点上:“我引开守卫。你趁换班时进碎岩区,挖血。”
“你太大。”陈玄摇头,“容易被认出来。”
“我可以缩小。”白虎冷笑,“再裹层土雾,遮形掩气。我在天庭当值时常用这招。”
陈玄盯着他:“你是想帮他?”
白虎沉默片刻。“我不是为了谁。”他说,“我只是不想看一个敢砸南天门的人,被埋在土里没人记得。”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陈玄抽出炭笔,在兽皮背面画出行动路线。
第一段绕西北缓坡,避开主道巡逻僧;第二段停在碎岩区外围,等白虎制造动静;第三段他持隐身符切入红点盲区,挖三尺取血;最后沿东侧断崖撤离,用避雷珠抗追踪。
“你拖多久?”他问。
“最多半柱香。”白虎说,“再多就得动手,暴露风险大。”
“够了。”陈玄收起图纸,“我挖得快。”
他把剩余半张隐身符递过去:“贴身上。万一失散,靠气息感应能找到彼此。”
白虎迟疑了一下,低头用嘴接过,符纸贴在胸口皮毛,瞬间融入不见。
“你身上还有通行令。”白虎忽然提醒,“太白给的那个。”
“带着。”陈玄从怀里摸出令牌,放在手心看了看。金色纹路还在发烫,热度比刚才弱了些。
“他不会白给。”白虎冷声,“要么是试探,要么是想让我们死远点。”
“我知道。”陈玄握紧令牌,“但路引是真的。能省不少麻烦。”
“那就用。”白虎站起身,抖了抖肩,“子时出发,赶在换班前到位。”
陈玄把所有物品重新归整。七只袋子按用途分类:左边三个装丹药,中间两个放符箓和工具,右边两个备应急物资。铁镐绑在背后,寻气盘挂腰带,南天门令贴身收好。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隐身符的位置。袖口藏两张,内袋放三张半。每张都用油纸包好,防潮防损。
“时间差不多了。”白虎望向天色。月亮偏西,星影稀疏,离子时约莫还有两刻钟。
陈玄站在崖边,望着东南方向。浓雾依旧笼罩着五指山轮廓,像一块沉在夜里的巨石。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他说,“任务失败,店铺锁死三天,谁都救不了猴子。”
“不是为了救他。”白虎低声道,“是为了不让佛门以为,他们能永远压着所有人。”
陈玄没接话。他把最后一瓶回灵丹放进左手袋,拉紧袋口绳结。
风从山口吹来,掀动他的灰短褐。腰间的储物袋鼓胀整齐,每一处重量都经过计算。他抬手摸了摸袖中的符纸,确认位置无误。
白虎已恢复兽态,身形比平时小了一圈,几乎与普通猛虎相仿。他伏低身子,四肢稳扎地面,眼中金光微闪。
“走?”他问。
“等一会儿。”陈玄看着天象,“再等半刻钟,刚好卡在换班前抵达外围。”
他坐回石凳,闭眼养神。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南天门令的边缘。那热度还在,但不再刺手,像是某种信号正在减弱。
白虎趴在一旁,耳朵微微转动,监听远处动静。山林安静,只有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忽然,他耳朵一竖。
“有人往这边来了?”
陈玄睁眼:“不可能。这个点,妖族都躲着。”
“不是妖。”白虎低吼,“是仙气波动。很淡,但确实往上来了。”
陈玄眉头一皱。他没感觉到任何气息接近,但白虎的感知一向准。
“别动。”他说,“看看是谁。”
两人静了下来。风停了片刻,树叶也不再响。
半柱香过去,什么都没出现。
白虎缓缓放松肌肉。“走了。”他说,“只是一掠而过,没停留。”
“天庭的人?”陈玄问。
“不像。”白虎摇头,“太快了,不像巡视。倒像是……传信。”
陈玄盯着远方云层。那里空无一物,仿佛刚才的波动从未发生。
他没再追问。现在最重要的是行动,不是追查来历。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子时将至,计划已定,物资齐备。
“准备走。”他说。
白虎应了一声,四肢着地,背脊绷紧。
陈玄最后扫了一眼灵铺。灯火未灭,柜台上的空瓶还没收拾,炭笔丢在兽皮边上。一切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样子。
他知道,这一趟出去,回来可能就是另一番局面。
他爬上白虎的背,抓紧鬃毛。
白虎低吼一声,后腿发力,冲下崖顶,跃入林间小道。
山路崎岖,月光被树冠割成碎片。白虎跑得极稳,每一步都避开松动的石块和裸露的树根。陈玄伏低身体,手始终按在袖口,随时准备抽出隐身符。
跑了约莫一盏茶时间,前方雾气渐浓。空气潮湿,地面开始出现裂缝。一道低矮石碑立在路边,上面刻着四个字:**五指禁地**。
白虎停下。
“前面就是结界外围。”他说,“再往前,佛门阵法就开始生效。”
陈玄跳下地,从袋子里取出寻气盘。罗盘指针轻微晃动,指向东南方深处。
“有反应。”他说,“气息还在。”
“那就说明血没烂。”白虎环顾四周,“但我们得绕开巡山僧。我闻到了檀香味,不止一路。”
陈玄点头。他取出隐身符,捏在手中。符纸温度升高,开始发软。
“我先上。”他说,“你在外围接应。如果我两个时辰没出来,你就撤。”
“不行。”白虎打断他,“我要一起去。那地方的阵法我熟,当年押送犯人去过一次。”
“你体型太大,容易暴露。”
“我可以缩小。”白虎低头,身上光芒一闪,身形骤然缩小一半,几乎和普通老虎差不多大,“这样够隐蔽了吧?”
陈玄看了他一眼,终于点头。
“好。”他把隐身符撕成两半,递过去一半,“一人持一半,同步行动。贴在身上,别弄丢。”
白虎接过,按在胸口。符纸瞬间融入皮毛,消失不见。
陈玄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