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从炉口冲出的瞬间，陈玄的手指还贴在炉壁上。那股热流顺着掌心窜上来，不是灼烧，而是一种沉实的震颤，像是丹成时与天地间某种东西撞了一下。
他没动，眼睛盯着炉内旋转的金液。九道环形纹路清晰可见，一圈套着一圈，缓慢而稳定地转动。那丝黑线再没出现，光芒虽然强，但节奏已经趋于平稳。
“成了。”
他低声说。
白虎抬起头，耳朵竖了起来。刚才那一瞬的波动让他肌肉绷紧，爪子已经按在地面，随时准备扑上去护炉。可现在，火势安静，药香开始往外溢，一缕缕飘出丹房，钻进山林。
香味很特别，不刺鼻，也不甜腻，闻起来让人头脑清明。第一缕散出去的时候，远处林子里有只狐狸猛地抬头，鼻子抽动两下，转身就往乱石山方向跑。接着是野猪、山猫、几只修行不到百年的蛇妖，全都停下动作，望向这边。
天空开始变。
先是东南角聚起一团云，颜色偏青，慢慢往中央移。接着西边也来了一片，泛着淡金。两片云撞在一起，没有雷声，也没有风，只是交融之后变成了五彩的颜色，一层叠一层，像被人用笔刷开的颜料。
云层越积越厚，最后铺满了整个山顶上空。阳光穿过云隙照下来，不再是白色，而是带着暖意的橙红，落在丹房屋顶时，瓦片微微发亮。
陈玄终于把手收了回来。他站起身，腿有点麻，灵力耗得太多，整个人轻飘飘的。但他还是走到窗边，推开木格，抬头看天。
五彩祥云不动了，静静悬在那里，像是在等什么。
“真弄出来了？”白虎走过来，站在他旁边，“九转金丹，连老君都十年八年才炼一炉的东西，你这一晚上就搞定了？”
陈玄没说话，嘴角动了动。
白虎咧嘴笑了，声音一下子抬高：“我操！真成了！陈玄你他妈可以啊！”
他一巴掌拍在墙上，震得屋梁抖了两下，“以后谁再说你就是个摆摊的，我拿爪子撕了他嘴！”
他转过身，对着外面大吼：“听见没有！老子兄弟炼出九转金丹了！识相的都给我跪下磕头！”
山林里没人回应，但那些妖族全趴在地上，头低着，不敢抬头直视天空的异象。它们知道这是什么级别的动静——只有真正破境的大能出世，才会引动天地共鸣。而现在，这股气运是从乱石山来的。
陈玄看了眼外面，收回视线。他知道这些小妖在怕什么。不是怕他，是怕这种层次的力量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今天能炼出金丹，明天就能布阵封山，后天就能定规矩。乱石山不会再是无主荒地了。
他走回炉前，蹲下来看炉底。温度已经开始下降，炉身不再滚烫，摸上去只是温热。金液还在转，但速度慢了，九道纹路之间隐隐有光丝连接，像是在自我巩固。
系统界面在他眼前浮现。
【任务完成：炼制九转金丹】
【奖励发放中……】
【获得灵石x】
【香火经验+8000】
【解锁神通：宿命通（初级）】
文字一条条跳出来，最后停在“宿命通”三个字上。
陈玄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他知道这个神通意味着什么——能窥一点未来走向，能看到他人命数中的关键节点。虽然只是初级，只能看一眼，但已经足够改变很多事。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目光更稳了。
“怎么样？”白虎凑过来，“给啥好东西了？”
“还能活久一点。”陈玄说。
白虎哼了一声：“你这人就没一句痛快话。”
他绕到炉后，用爪子拨了下炭槽，确认火完全熄了，“接下来是不是该开炉了？一颗不够吧，你不得多炼几颗？”
“不急。”
“丹成要静置三个时辰，不然药性不稳。”
“而且……”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了下炉盖，“这炉丹，有点怪。”
白虎停下动作：“哪怪？”
“太顺了。”
陈玄看着炉口，“七次重组，一次都没炸。断缘根没爆，混沌莲子没提前裂，火候压得刚好。你控得好是一方面，但这不像我的运气。”
白虎皱眉：“你是说……有问题？”
“不知道。”
“但我看到那道黑线了。就在第九道纹边上，一闪就没了。不是杂质，也不是火候问题，倒像是……丹里面本来就有东西。”
白虎盯着炉子看了一会儿，忽然抬爪，一掌拍在炉身上。
“嗡——”
一声闷响，炉体震动，金光猛地闪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没事。”他说，“要是有毒丹反噬，刚才那一掌就能试出来。它没反抗，说明至少不是坏东西。”
陈玄点点头，但眉头没松。
他知道有些隐患不会立刻显现。就像有些人吃了丹觉得神清气爽，三个月后才发现魂魄被换了半截。九转金丹级别太高，牵扯的因果也深，说不定哪位大能的念头早就埋在里面了。
外面天象还在持续。
五彩云层没有散，反而越来越浓。空中传来轻微的嗡鸣，像是有什么在共鸣。几只飞鸟从远处飞来，在云下盘旋，不肯离开。
山脚下的土地庙里，一个老头猛地睁开眼。他是这方圆百里的土地，平时缩在庙里装聋作哑，今天却被一股气息惊醒。他抬头看向乱石山，脸色变了。
“金丹出世……还引动祥云？”
他喃喃自语，“这小子……到底炼了个什么东西？”
他赶紧掏出一块破布，擦了擦神龛上的灰，点上三炷香。手有点抖。
“保佑我别被牵连……保佑我别被迁庙……”
山腰处，一只修行八十年的狸猫正抱着果子啃，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知道心里空了一块，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山顶丹房内，陈玄盘坐在炉前，开始调息。他需要恢复灵力，为开炉做准备。白虎守在一旁，耳朵时不时动一下，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丹香忽然又涨了一波。
这次不再是缓缓飘散，而是一下子炸开，像水波一样扫过整座山林。所有闻到的人，体内灵气都自主运转了一圈。几个正在打坐的小妖直接冲破瓶颈，升了一级。
天空的云层中心裂开一个小口，一道光柱落下来，正好罩住丹房。
陈玄睁眼，看见光落在炉盖上，映出淡淡的影子。那影子不是他的，也不是白虎的，而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背着手，站在炉前。
他眨了下眼，影子消失了。
“刚才是不是……”白虎低声问。
“嗯。”
“有人在看。”
“谁？”
“不知道。”
“但能穿过祥云投下影子的，不会是普通角色。”
两人沉默下来。
炉内的金光依旧稳定，九道纹路缓缓旋转。那丝黑线再没出现，仿佛从未存在过。
可陈玄知道它来过。
他伸手摸了摸炉身，温热依旧。然后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贴在炉盖边缘。
这是他昨天画的封灵符，本来打算备用，现在提前用了。万一开炉时有异动，至少能挡一下。
白虎看了眼那张符，没说话。他知道陈玄从来不浪费东西，能拿出来，说明心里真没底。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两个时辰。
丹香已经传到了三十里外。一座小镇里，一个正在喝粥的老道士突然呛住，筷子掉在地上。他瞪大眼，望着乱石山方向，嘴唇发抖。
“九转……是九转的气息……”
镇外路上，一辆马车停下。帘子掀开，一个穿灰袍的僧人走出，合十低头。
“阿弥陀佛。”
“此丹非福，恐为劫种。”
他转身回车，再没多说一句。
丹房内，陈玄睁开眼。
两个半时辰已过。
他站起身，走到炉前，一手握住炉盖把手。
“准备好了？”白虎站起来，站到他侧后方。
“差不多了。”
他用力一提，炉盖被掀开。
金光暴涨，瞬间填满整个房间。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带着浓郁的药香和一丝极淡的腥气。
那颗金丹浮在炉心，静静悬浮，九道纹路完整无缺，缓缓旋转。
陈玄盯着它，没有伸手去取。
就在刚才，他看见了——
那第九道纹路的最边缘，黑线又闪了一下。